毕竟周玉容永远做不了一条真正的狗。
她穿上校服走到玄关处,侧头看了眼客厅,周玉容还是把自己闷在被窝里,他仿佛铁了心待在家里不去打针。
梨花不想对他的事情进行过多干涉,她弯腰换鞋时发出的声响惊动了周玉容,他一把将头顶的毯子扯下,循着声音寻找她的身影。
“你要走了吗?梨花。”周玉容慢慢眨了眨眼睛,整夜未曾闭合的双眼泛着酸涩,睫毛的颤动清晰可见。
她无声地点点头,没有转身看他。
梨花抬头准备取走钥匙时,目光所及落在那把陌生的雨伞上,她仅仅看了一眼就收回,仿佛根本没有注意到突然出现的雨伞。
周玉容咬紧了嘴唇,双手死死抱住了脑袋,他的眼神逐渐变得阴暗,抓狂似的挠伤头皮。
“梨花梨花,今天不可以请假吗?”他向她投去希冀的目光,“反正梨花也是要请假回来的,不如今天就不去上了吧。”
她把钥匙随手丢进提包里,忽略了雨伞,没有搭理周玉容的胡言乱语,只简简单单回了他句,“我有事忙。”
原本周玉容把身体蜷缩在沙发上,闻言他立刻站起来,不小心踩到过长的毯子,直直摔倒在地上,膝盖磕在茶几边沿,疼得他龇牙咧嘴叫出声。
听到声响的梨花头也不回,她像从前一样用着平和的语气说,“你不去医院的就老实待在家里,有什么问题就打电话给保姆。”
周玉容这会疼得眼泪都流出来,沿着两侧的脸颊滴落在脖颈处,瞪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红眼,全身都在轻微的颤抖。
他小声的抽泣,呼唤她的名字,试图通过示弱挽留她,“梨花……”
少女定定地站着,侧身回头,眼中波澜不惊,显然是对他的软弱见怪不怪。
她径直忽视他的惨状,看了眼正在播放画面的电视机,“你要是闲得发慌,可以看看视频,毕竟昨晚你就是这么过来的。”
周玉容泊泊流泪的双眼盯着她的侧颜,他吸了吸鼻子,显然还是没放弃,轻声轻语:“梨花,至少帮我请个假吧……”
梨花稍微顿了下,她脸上的表情寡淡如水,静静地看着他,“同样的事情,我不会做第二遍。小狗,你也一样。”
人和狗还是有很大区别的,比如现在这样,他对梨花,从来都是说的比做的好听。
他装不出完全听梨花的话的模样,毕竟周玉容永远做不了一条真正的狗。
音落,梨花不再看他,转身拧开门把手向外走去,他一直死死盯着她的背影。
周玉容还想再说什么,可她没有再给他说话的机会。
他用双手捂住脸,在沙发前蹲了下来,眼泪瞬间夺眶而出,客厅里空寂的只有屏幕上的小人在晃动,他保持着瘫坐姿势一动不动。
他觉得一切都完了,一想到梨花决绝的身影,他可悲的感觉心痛地要死。
撞伤的膝盖被肌肉扯得生疼,他呆呆的愣在原地,一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,一边用力捏着青紫的于块,脸部扭曲成一团。
他已经不知道是膝盖疼,还是心脏疼了。
“梨花……”周玉容的头低垂着,“对不起……”
他当狗永远都喜欢骄纵,梨花肯定讨厌他了。
从这天起,梨花再没和周玉容说过一句话。不论是他明面上的刻意讨好,还是暗地里的阴恻恻的注视,她全当作视而不见。
几个星期后,宋序说好的请客时间她也没空搭理,杜云茉催她好几次的文艺汇演网络投票她也没选,日子一天天过去,她又逐渐变成了一个人。
直到换回身份的那天,她不经意间抬头,目光转向了一直挂在墙壁上的雨伞。
那把被人遗忘了很久的、陌生的伞。
最后,离开别墅前她只拿走了不属于她的雨伞。虽然外面没有下雨,但她还是拿着累赘物品,走向新搬进的公寓。
原本她想把雨伞挂在墙壁上,出门下雨的话还可以顺手一拿,但是看多了次数,难免觉得心烦——这毕竟不是她自己的东西。
她干脆眼不见为净,直接扔进了杂物间。
或许是死亡的记忆太过模糊,她几乎忘记了死亡所带来的痛苦,这天她照例去咖啡厅打工。
和她排班的人是个白白净净的男高中生,听同事说,他是德南高中隔壁学校的圣原高中的学生。
他对梨花很是殷勤,隔三差五就让她去休息,想追她的意思明晃晃的写在脸上。
梨花也不矫情不推脱,让文彦桢一个人忙前忙后,自己坐在一旁的桌前玩手机。
如果不是她还穿着员工服,别人还以为她是这里的顾客。
但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容忍她的不作为,黎雨早就看不惯她随意随意使唤人,手上拿着抹布走过来,一下扔到她桌前,趾高气昂地俯视他。
“大家都在这里打工赚钱,偏偏你倒好,心安理得地享受别人的服务,躲着不干活。”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梨花,“拿上你的抹布擦桌子去,别一天天摸鱼白领工资。”
梨花淡淡一笑,对上她眼底蕴藏的嫌恶,“他都没埋怨,你还先替他说上话了。真是奇怪,他想追我就算了,但看你打抱不平的架势,你是想要追他吗?”
“果然高中生眼里全是爱不爱,亏你还说得出口。”黎雨狠狠瞪她一眼,不屑于和她鸡同鸭讲,转身走了。
紧着在她身边的彭小琪努力打圆场,她摆摆手示意梨花不要放在心上,“别和她生气,累了就歇歇,不是什么大问题。”
说完,她又跑过去和黎雨解闷,推搡之间两个人进了后厨。
梨花不以为然,支着下巴托腮凝望,看着窗外的赏心悦目的风景。
文彦桢没有注意到女生间的争吵,他一个人在前台忙得焦头烂额,分不出半点心神关照他喜欢的女孩。
梨花低头看着手机上的时刻,仿佛想到了什么,她没告诉任何人,径直离开咖啡厅。
因为走得匆忙,她甚至没有拿上她的提包,其他工作人员也没有发现她的离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