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91章 领袖意志
菲利克斯还在对这些人说话。
“斯内普教授应该告诉过你们，魔药学是一门精细的学问，认真，严谨，耐心和恰到好处地挥动魔杖缺一不可。在课程安排上，学习难度也逐渐提升，你们配置的每一种药水都极具代表性，往往蕴涵精妙的手法……”
哈利、罗恩和纳威，以及赫敏，都呆呆地看着菲利克斯，他们谁也没想到自己竟然有这么一天：听古代魔文教授为他们讲解魔药学上的困惑——虽然他们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投机取巧，拿到高分。
但这种奇妙的怪异感觉在几人脑海中挥之不去。
“如果你们想在魔药学的领域继续深入下去，”——哈利、罗恩和纳威纷纷摇头，菲利克斯叹了口气，“用正统的学习方法是最好的。但是——”他清了清嗓子，语气不是那么严肃了。
“是啊，我当时的想法和你们差不多，同样没兴趣钻研那些高深理论、精妙的熬制步骤，”他轻声说：“考进提高班是其一，另外一个目的，就是掌握我感兴趣的的魔药调配方法。”
“至于是否取巧，我并不在乎。。”
哈利听得更认真了，这也是他对这门课的要求——他很难想象自己以后会耐住寂寞，常年躲在不透光的地下室里，对着一排散发蒸汽的坩埚发呆。
菲利克斯拍了拍手上的书，“这套课本的原主人就精于此道，里面有很多操作提示和简易方法，当然啦，你们会发现里面的笔记不止涉及到魔药，还记录了一些颇具趣味的小恶咒——”
他迟疑了一下，“有几个咒语具有危险性，我要你们保证不会用在同学身上。”
鉴于教授的表情十分严肃，四个学生很认真地做出承诺。
“那么接下来就该说说我的方法了，”菲利克斯的表情恢复平静，“站在更高角度，你们会发现o.w.ls考试是检验你们过往学习的知识，而不是考察创新性。理论上如果你们背下全部教材，并熟练掌握书上提到的操作手法，拿到优秀是一件轻松而又自然的事情……”
这下子就连赫敏都忍不住瞪他了，她虽然总是拿到优秀，但绝对和‘轻松’这个词儿沾不上边。
“理论知识你们自己解决。对于实践操作，我的建议是把每种魔药的配置方法整理出来，挑出那些操作繁琐、困难的步骤，试着去简化。熬制一副魔药可能有几十、上百个步骤，但如果按照‘目的’进行归纳，可能加起来只有十几步而已——你们应该也有自己的心得，是不是？”
但从几个人脸上的表情看，似乎菲利克斯问了一个十分多余的问题。但他可以保证，这绝不是自己的问题。“至少这套书上有类似的思路，而且我也附上了个人见解。好了，就说这么多。”
菲利克斯把书递给他们，卢娜、塞德里克他们还等在那里，因为教授之前说过有事需要他们帮忙。
哈利和纳威把抱着的书放在小方桌上，和罗恩、赫敏坐好后，看着菲利克斯。
“你们都掌握了守护神咒，对不对？”
几乎全部的人点头。就连只有一英尺高的弗雷德和乔治也一样，但之所以说‘几乎’，是因为还是有人不在这个范围内。“我不会！”阿斯托利亚叫道，“我刚上三年级。”
一边的德拉科虽然没吭声，但看样子也没掌握这个咒语。
“你可以旁观，吃点儿饼干，或者出去玩儿。”菲利克斯对出声的阿斯托利亚说。
阿斯托利亚气呼呼地留了下来。
“我找你们是为了做一项测试，本来想放在开学之后，但是仔细想想，今天机会更好。毕竟魔文俱乐部里的学生也不是所有人都会这个魔法。”
哈利其实想说，他在‘前线瞭望站’里教过这个咒语，但他很快意识到，教授是知道这件事的。
“测试本身不具有危险，但是挺耗费情绪的。”
菲利克斯停下来等了一会儿，见没有人提出异议，他继续说了下去。
“守护神本身是积极情绪和魔力的完美结合体。根据古老的版画和手札可以得知，这个咒语在极为古老的年代就已经有人使用，但是——不知道什么时候起，守护神咒只掌握在那些拥有纯粹的、积极情绪力量的巫师手上。
一些人，特别是心灵堕入黑暗的黑巫师，似乎根本不配使用它。”
菲利克斯说着，目光从哈利身上移开。
他在这个魔法上花费了不少心思，尤其是结合了罗伊纳·拉文克劳女士给予的知识后，更是对它进行了颠覆性的改进，让魔法超越了原本的限制。
他一度以为自己对这个咒语的理解达到了极限，但事实证明，他还是从哈利的演示中发现了新东西。
哈利是他见过的极有天赋的巫师之一。
据他所知，哈利第一次成功释放出实体守护神，是在三年级的廊桥上，牡鹿守护神以一当百，展现出惊人的力量。此后哈利无师自通，掌握了用守护神传递消息的技巧，后来又将古代魔文融入其中，让它具有实体攻击，并在不久前追捕乌姆里奇时表现出了出色的实战能力。
他已经走在绝大多数巫师前头，但哈利仍然无法将代表其它情绪的魔文融入守护神。
因为守护神本身就是由纯粹到极致的积极情绪构建的，混入任何其它情绪都是在‘掺沙子’，让魔法不再纯粹。
所以哈利一直不能成功。
而菲利克斯和哈利迥异的一点，是他的雨燕守护神用记忆节点重新构筑过，稳定得厉害，即便掺杂了其它情绪，也在他高超的控制下被他强行捏合在一起。
菲利克斯甚至认为这种难度是理所当然的。但哈利的经历告诉他，也许这只是他心里根深蒂固的“升级思维”在作怪。他重新翻阅拉文克劳的笔记，并解析拉文克劳冠冕的构造，再结合杂七杂八、从各种途经获取的知识，试图整理出一条清晰的‘情绪魔法’的框架。
成果很显著。
他开创了一整个系列的守护神魔法。
但思考并未就此打住……
“我需要你们注意几个词儿，‘纯粹的、积极的情绪力量’。这在接下来的讨论中会很重要。”菲利克斯说：“你们在学习这个魔法时，使用的都是快乐的记忆。是这样吧？”
几个人点了点头。
哈利想到莱姆斯教导自己的场景，他也提到了积极正面的情绪可以对付摄魂怪，但在实践中，他使用的都是快乐的记忆，或是想象出足够快乐的记忆。
“我在研究时发现了一个秘密——可能是我多想了，具体结论有待验证。但不妨碍分享给你们：
在守护神流传的漫长时光中，它的历史经历了三个模糊的、只能靠臆测佐证的阶段。
第一个阶段无从考证，也没有历史，人们只能从版画上了解。那个时候摄魂怪还一点儿影子都没有，伏地蝠更是直到十八世纪才被发现——而且这种生物只生活在热带；
第二个阶段，也就是中世纪前后，那段历史保存得相对完整，当时的巫师对于守护神咒的理解也更加接近现在的观点，只不过这个咒语依然是最罕见、最难以掌握的高深防御魔法，长时间以来一直与那些‘为了崇高事业而战的巫师’有关。
编写了《标准咒语》系列书籍的米兰达·戈沙克对守护神的描述中提到，‘这个古老而神秘的魔咒会召唤出一个魔法守护神，它是你所有最积极情感的反映。’
我同样在一些古老的魔文手札中看到过类似的说法。
但这种描述和第三个阶段——也就是近两三百年，巫师为这一魔法撰写学习笔记时的具体描述存在着细微的差别。他们不约而同地将“最积极情感”和“快乐的记忆”划上等号。
也许这样做确实减少了难度？
可能这最早属于某个巫师的窍门，然后流传开，大家尝试过后，成功率确实提高了。但准确来说，这个魔法只是把正常巫师和特别邪恶的黑巫师区分开，如果单单是这个作用，似乎又配不上它那么大的名气……”
菲利克斯简单讲述了自己的研究，最后说道：“我反复比较，觉得问题可能出现在投入的情绪上。快乐的记忆可能属于积极情绪的一种，但它是否能和‘为了崇高事业而战’这种信念相媲美？”
他望着众人，“也许你们中有人能给出答案。”他的目光在哈利、赫敏、塞德里克，以及韦斯莱双胞胎之间跳转，在他的认知中，这些人都有自己的信念，比如战胜伏地魔，建立泛魔法联盟、创造一门新职业……
其实德拉科勉强也算，但他还不会这个咒语。
菲利克斯抱有期待，但同样认为不会轻易成功，毕竟他自己都处在摸索阶段。
他此前曾选择性地忘记这个魔法的技巧，就像一名初学者那样，把饱满的情绪注入魔力，但他使用的并不是积极的、快乐的回忆，而是尽可能像古代手札中描述的，“为了崇高事业而战”的信念。
他恰好满足这方面需求：他打算改造魔法世界，让魔法世界和现实世界接轨。在菲利克斯看来，这怎么也能算得上是崇高的事业了吧？
但结果令人沮丧。
他无法用这种信念催生出实体守护神，似乎还缺点什么，最好情况也不过是召唤出一面由雾气构成的、形状模糊的银色盾牌。
坐在沙发上的学生面面相觑，教授似乎否定了守护神咒，不，是在此基础上挖掘出这个魔法的真正样子？只是……不知道是否正确。
“我们来试试吧。”
菲利克斯伸手一指，弗雷德和乔治身体像气球一样迅速膨胀开，从一英尺长到两英尺、三英尺……直到恢复原样，两人摸摸自己的脸，发出一声怪叫。
接着菲利克斯用一种低沉的、带着蛊惑的口吻说：
“想一想，你们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，有着坚定的意志，只要愿意，你们可以做出一番大事业。每个人在社会上都有自己的位置，但对你们来说，你们不会屈从于命运的安排，而是遵从内心指引，寻找真正的使命……”
办公室的灯光变得昏暗，他的声音似乎带有魔力，轻易地将这些人带入到他预设的情绪中。他们纷纷思考，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。
只有德拉科和阿斯托利亚大眼瞪小眼。他们没受到影响，但德拉科现在觉得很怪异，如果他没有失忆的话，似乎教授刚刚把自己对他说的话改头换面一番，拿过来用在了其他人身上？
“想想你们心目中的崇高事业，你们愿意付出多少……在受到打击、挫折、反对，乃至绝望时，你们要怎么做？现在，拿出魔杖，喊出咒语，让我看看你们的决心！”
古代魔文办公室里陷入彻底的黑暗，德拉科和阿斯托利亚两个人想用魔杖照亮，结果发现完全无法做到。在一片彻底的黑暗中，他们听到一声声越发庄严肃穆的声音，带着莫大的决心喊出咒语：“呼神护卫——”
教授的低语从四面八方钻进耳朵里，让唯二不受影响的人阵阵发毛。他们下意识凑到一起。
“怎、怎么回事？”阿斯托利亚战战兢兢地问。
“待着别动。”德拉科咬着牙说，“还有，别掐我。”阿斯托利亚讪讪地把手指从他胳膊上挪开。
“呼神护卫！”
一道朦胧的亮光出现，属于塞德里克的脸一闪而过，紧接着更加明亮的光出现了，双胞胎紧绷着脸，表情严肃，还有赫敏和纳威，但他们的脸像是梦幻泡影，只短暂地停留了几秒钟时间，随后再次陷入黑黢黢的世界。
压力出现在每个人心中。
但一直试了很久，还是没有人成功。菲利克斯皱起眉毛，难道真的有问题吗——他的猜测是错误的，从来就没有什么‘真正的守护神’？
他不得不改变策略。
他用一种沙哑的声音说话，这次不是鼓励，而是打击。
“退出吧……放弃吧……就当做从来没有发生，把梦想埋藏在心底，老老实实地接受现实……这并不丢人，一个人怎么能对抗整个世界？以后总会有机会的……”
更深沉的黑暗降临了，浓密无比，伸手不见五指。
凤鸣响起。邓布利多和福克斯出现在办公室里，他眉头紧锁，表情严肃，浓浓的黑雾仿佛不起任何作用。
“菲利克斯。”他沉声说。
“阿不思，你来了。”菲利克斯平静地答道。
说话间，又有几个银月般的光芒熄灭，但还有人挣扎着。邓布利多的目光扫过在场学生，很快清楚发生了什么，他默默观察，最后把目光放在哈利身上。
哈利面红耳赤，双眼通红，牙齿咬得咯咯响。
“你到底给那孩子看了什么幻象？”邓布利多问。
“不是我能控制的——我只是逐层加码，将他送入更加‘绝望’的境地。”菲利克斯说，他挥挥手，让一些学生从黑暗中醒来，免得真的被压垮。他们也不是全无收获，至少借助这次机会能更加清楚自己想要什么。
反倒是哈利和纳威，两个人有着极强的韧性，还能坚持一段时间。
哈利此刻完全沉浸在自己构筑的幻想中，死了，所有人都死了……小天狼星、邓布利多校长、海普教授、斯内普……疯眼汉、莱姆斯、唐克斯……纳威、金妮、弗雷德、乔治、韦斯莱夫妇……
他听到了潺潺的流水声，那是血液汇在一起的声音。
哈利眼神空洞地望着伏地魔，他一脸狞笑，罗恩和赫敏的尸体倒在脚边。
伏地魔冷笑着举起魔杖，“投降吧。”他用高亢而冷酷的声音，得意洋洋地说，“你所有认识的人都死光了，这就是违抗黑魔王的下场。”——“不！”哈利疯狂地喊道，但伏地魔杖尖凝聚出刺目的绿光，光芒一闪，他倒在地上。
他死了。
哈利躺在冰冷的黑暗中，周围一片死寂。一个声音告诉他，可以给他重现再来的机会，但需要他顺从自己的命运。
“屈服于伏地魔？”那个声音没有反驳，哈利咬着牙从冰冷的地上爬起来。这时伏地魔从黑暗中走出来，身后跟着黑黢黢一片的鬼祟身影。哈利深深吸了一口气，举起魔杖。但他身后也传来声音，哈利猛地转过头，那些之前死去的人似乎都回来了。
他茫然地望着一张张熟悉的脸，他们似乎被黑暗侵蚀了，像泥塑一样不断重复懦弱者的发言。
“放弃吧，哈利。”赫敏说。
“我们彻底失败了，黑魔王愿意留下我们的命。”罗恩苦涩地说。
“暂时屈服。”海普教授简洁地说。
食死徒和伏地魔的黑暗仆从们扑了上来，将他重视的人淹没，只留出一个圆形的空档，像是用血肉之躯搭成的擂台。伏地魔站在擂台上，用嘲弄的眼神打量他。
“你是最后一个。就这样死去，还是归顺我的统治？”
哈利用举起魔杖作为回应，脑海中的声音在催促他，用守护神咒，呼神护卫……
一只体型庞大的牡鹿威风凛凛地跳了出来。
它挡在哈利和伏地魔之间，像是一个真正的巨人，脚踏大地，绿光被刺破了，黑暗也被刺破了。
办公室里的人打量着哈利的新守护神，银色的光芒如水一般收敛、融入牡鹿体内，随着视线渐渐清晰，牡鹿身上银色发亮的皮毛清晰可见，让它看起来就像是现实中真实存在的生物。
它的眼睛既是湿漉漉的，饱含热情的，也是平静的，坚定的，一往无前。和它的主人一样，当它站在这里时，所有人——不管是虚幻的、只存在于哈利想象中的人，还是现实中承受了巨大压力的学生，都感觉勇气倍增、信念坚定，身体里充满了无穷无尽的力量。
就好像他们也分享了那份沉甸甸的勇气与信念。
菲利克斯望着脱胎换骨的守护神，他终于知道自己哪里有欠缺了，尽管不一定会改，但是他确实知道了。
邓布利多的蓝眼睛蒙上薄薄一层水雾。他摸索着手上的黑宝石戒指，心底最大的一块石头落了地。真正的计划可以开始了。他嘴巴蠕动，声音变成一条线钻进菲利克斯耳朵里。
“伏地魔昨天夜里约我见了一面。磨了半天嘴皮子，他似乎终于确认了我的状态……决斗时间定下来了。”
“什么时候？”
“两个月后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