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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春及拂云长(古言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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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第三十三章惊夜
      南漪无法,只得把着被子边角勉强遮了身,这几日食宿皆在马车里,方才又经了那一场磋磨,如今看见床被哪里还能抵挡,不一会儿就昏沉入梦了。
      湛冲侧头看了她一眼,见之呼吸轻缓绵长,已然睡去了,低头又看看两人之间的距离,中间竟还能再躺下第叁个人,不觉可笑,他实在难能理解姑娘家的繁复心思,两人已行过这世间最亲密之事,还要如此,便觉着多此一举。
      也不去管她,抬手搭在额上,脑子里闪过许多未竟之事,纷乱嘈杂,难以入睡,一如过去的每一个夜晚。
      窗外偶尔掠过呼啸的寒风,可在那沉闷狂躁的声音之中,如今却多了个轻软匀长的吐纳之声。
      他翻过身,黑夜之中凝视她,恬静柔弱的样子,樱唇微张着,睫毛很长,小扇一样,此时驯服地遮住眼睛,侧面望去,还微微弯翘着。
      他下意识抬手过去,却在将要触碰到那“小扇”时,随即顿住又收回了。
      耳边那呼吸声渐渐覆盖了风声,他终也在黑暗中阖上眼睛,不知不觉,竟也沉沉睡去了。
      南漪这一晚的梦境纷杂,时而梦见青苑,时而梦见自己被困在马车上颠簸,又一度梦见那个人,梦到与他初见,可是被他捏住喉咙的不再是禅奴,而是变成了自己。
      昏昏沉沉,也不知睡过去多久,突然被一声闷响惊醒,爬起身来,此时油灯已灭,就着浅白月光,朦胧见桌旁一个高大身影半跪着,他一手扒住桌沿,欲借力似的想要站起来,却又轰然倒下去。
      南漪惊惧之下顾不上旁的,医者仁心,抛开最初的彷徨犹豫,仍是连忙跳下床,顾不上穿鞋子,几步跑过去蹲下身去扶他,只见他大汗淋漓,躯体僵硬,皱眉闭目地不住粗喘,仿佛正在忍耐什么巨痛似的,双拳紧攥着发颤。
      她探手按上他脖颈,指下皮肤热烫灼人,可他早前还生龙活虎的磨人,那会儿他体温如常,为何这会儿突然就发起高热来?
      心下有疑,于是捉起他的手腕掐住了,沉心平了,非洪非浮,非濡非散,一时惶惑,再闭目屏息细辨,惊觉指下寸关尺皆错了位似的,已非常脉,倒有几分釜沸之相,可又不完全一样,叁阳热极,阴津枯竭,竟有大限之兆。
      这情形已容不得细想,她放他躺平,一把抽出发中银钗,那本是枚缠枝绞股的普通样式的头钗,只是暗藏机括,轻轻一拤,一指宽的钗身倏地迸开,里面竟暗藏几枚细如牛毛的银针,现下她已顾不及细究,只往他身上几处极阴的大穴扎去。
      她心若擂鼓,额角不久便沁出汗来,可依旧全神贯注行针,不作他想。
      若常人平素同时在这几处行针,不死也要脱去半条命,可他如今这样,便只得死马当那活马救,总不能眼睁睁看他就这样死在自己眼前,她总记得自己曾在先生跟前立下的誓言。
      这几针下去,半柱香过去,见他渐渐止住了打颤,呼吸吐纳也将将和缓了下来,于是她连忙收针,她也是头一次给人同时在这几处要命的穴上行针,方才只想着已非常态,便只能剑走偏锋赌一把运气,好在菩萨保佑,他的命没有折在她手里,不觉苦笑,不知自己是否上辈子欠了他,这辈子竟要一气儿还个干净。
      她看见他缓缓睁开眼,里面空洞无波,似曾相识的眼神——
      她猛然想起初次遇着他,他当时在井边瘫倒,本以为他是食了五石散在行散,原来竟是她想错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