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9章 二十.狂乱(二)
跑在前面的三人听到了宋茜的惨叫声,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,也没有那个精力去思考发生了什么。毕竟连自己活着都是奢望。
终于,上了年纪的赵昊速度慢了下来。是谁的恶作剧吗?在平坦的地毯上放了一个凸起的物体。那种体型的物体若在平时他一定会小心避开,结果倾尽全力的奔跑之下,眼前一片模糊,他就这么被绊倒了。
好疼,腿骨是断了么?王恺与吴笙也已跑远,这种时候他们当然不会停下来救一个必死的人。赵昊放弃挣扎般翻了个身,仰躺在地上。怪物越来越近,他闭上眼,等待死亡。
才不行呢!
才不会让你轻松地死!
你以为你有那么好运么?
你以为你能迎来祥和的死亡么?想都别想!
来来,快回想起来!造成你躺在这儿的罪魁祸首究竟是谁啊?是不是一个满脸皱纹、演技差劲、还喜欢对你呼来唤去的人啊?是不是一个只比你早生几年,就以长辈自居的人啊?你还记得他的样子么?你还记得他的声音么?
来来,快回忆起来。造成你如此惨状的罪魁祸首究竟是谁啊。
“赵导,慢走啊。”
“赵导,请等等,我有一个剧本不知您是否感兴趣?”
“赵导,她是我手下的新人,虽然没什么经验却是块璞玉,特意带来给您看看……”
觥筹交错,夜晚是如此美好。前途一片光明,我拿了奖,最佳导演奖!
大声地打了声饱嗝,以做炫耀。成为大导演,就没有必要卑微,没有必要对每个人弯腰去寻求资本。果然我是有才华的!啊,明天就能捧到奖杯,放在办公室的桌上。桌上也没太像暴发户了,还是当书橱里好了。再找人做个锁……
哎?刘德林?他在那儿做什么?咦?他为什么那样看着我?
“你在看什么?”
我什么也没看见。
回过神的时候,手上已拿了一把刀,刀上滴着血。而脚边躺着的、被刘德林搬着的是一个人!一个胸口被戳了几刀,已经死去多时的女人!苏怀琴!刘德林的妻子!
“怎、怎么会……”
“那把刀上全部是你的指纹,警方一查就会知道是你干的。”
“胡说八道!”
“小点声!你还想把人引过来么?!”
“你、你……明明是你杀的。”
“我杀的?证据呢?”
“苏怀琴是在你们的房间里被杀的!”
“不错,喝醉的赵昊企图对我的妻子施暴。怀琴反抗不及,被你暴怒之下赐死。而我就是目击证人。人证物证具在,你还有什么好说的?”
他的手上还戴着手套,他趁自己愣神之时抢过刀。“这个玩意儿就交给我保管,我们一起处理尸体,找个地方埋起来。只要你不说我不说,谁都不会知道。”
然后我们一起处理了尸体,我们成了共犯。但是为什么?为什么第二天苏怀琴会站在领奖台上?不可能!不可能!她应该已经躺在车的后备箱才是!
难道昨天是我的幻觉?是!一定!哈哈哈哈哈哈!真是的,我为什么要自己吓自己?
我的前路依旧是坦途,没有什么尸体,没有什么杀人。是幻觉。幻觉!
呃——那把刀?什么?苏怀琴死了?
“只要你给我拍一部电影,我就把证据给你。否则,我就去交给警局。”
“为什么没有奖?!那些评委审美是怎么回事?!没关系,我们再拍一部……”
“你不会真的和他们说的一样,江郎才尽了吧?算了,我去找别人。”
“老赵,你还想要那东西吧……你再帮我拍一部……”
…………
毁了……全毁了。
真可怜,真不幸。为什么是你呢?
是啊,为什么是我呢?
仅仅是喝完酒回房间,那么多人,为什么就我撞上了?
其实啊,那天,有一个人看到了全过程。一个年轻的、还在做助手的小导演躲在房间的后面……从猫眼看到了全部。
有人看到了?他为什么不说?为什么?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?!
哈哈哈哈哈哈哈,还能为什么!听到他的身份你就不该反应过来么?一个年轻的、还在做助手的小导演~为什么?当然是因为嫉妒啊!
嫉妒的滋味可十分美妙~尤其是看到自己嫉妒的人过得不幸的时候。那感觉……就像躺在金子上睡觉,一个电话就有人将想要的东西送到身边。今年的千花奖,他也参加了哦。坐在最佳导演提名的座位上,张狂地笑。
如何?还想着安详地死去么?你的死会被放在报纸的首页,他会在你的遗照上放只茶杯,又或者用笔将你戳的稀巴烂。然后自己擦着奖杯,等待剧组的电话,在大导演的奉承中打开摄影机。
如何?嫉妒么?啊,一定会嫉妒的吧?因为你要死了,彻彻底底地死。再也碰不到摄影机,再也听不到别人喊导演,再也不能为自己的名声正名,再也不能见到初晨的阳光,再也不能见到自己的妻女。
真可怜、真不幸。为什么世上不幸的事都发生在你身上呢?是神的偏心么?
但没关系。与我融为一体。你的就是我的,我的就是你的。你的不幸全部由我来接受,而你只需要享受嫉妒的欢愉。你嫉妒那个年轻的小导演吧?没关系,嫉妒会杀死他。所以,与我融合吧。
我是嫉妒,你也是嫉妒。
我就是你,你就是我。
你的痛苦是我的痛苦,我的欢愉是你的欢愉。
来来来,快来。
赵昊被蛊惑了,嫉妒便是无厘头的东西,嫉妒便是无处不在的东西。一个奖杯引来的嫉妒有多少?一个?两个?三个……十个……百个……千个?嫉妒的藤蔓有多少,引来的嫉妒就有多少。
数的清吗?数不清!赵昊伸出手,如同递出邀请。一束灯光蓦然打在他脸上,那是一张扭曲的、微笑着的脸。
那束灯光将赵昊从短暂的嫉妒中拉起。
是谁?赵昊向灯光的来源看去。
握着手电筒的手沉稳白皙,上面没有一丝伤痕,与他不同。站在那儿的人安全冷静,不需要奔跑,与他不同。
为什么?为什么是我不是他呢?
赵昊被无数的藤蔓捆到空中,脖子被无限地扭曲、扭曲,一张脸对准嫉妒身后的人。
啊,我……好……嫉……妒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