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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姑娘与烈酒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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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第129章
      街道两旁都是殖民时期留下的房子, 掩映在高大的法国梧桐之中, 古老而静谧。
      彼时正是深秋的清晨, 枯黄的叶子落了一地,堆积在路旁,透着一种萧索的美丽。
      她一手牵着顾澄澄, 一手牵着顾岚,走得很慢很慢。
      顾钧紧跟在他们身后,手里提着两个巨大的行李箱,肩膀上还背着各式各样的包包,装满了他们一家四口的日常用品。
      有些风景是熟悉而亲切的。
      比如那条她曾经迷过路的老巷子,一拐弯就能看到萧军的故居;那个夜晚中闪来闪去的昏黄路灯,好像永远都修不好;还有那家卖有红糖馒头的包子铺, 咬一口甜又温软……
      林莞走了几步, 忽然又停下脚步, 目光落在那家包子铺的招牌上。
      地理位置虽然没变,但门面却扩大了不少,里面的装潢也焕然一新,摆着不少桌椅板凳,干净而敞亮。
      她转过头, 朝顾钧笑了笑,“一会儿我们来这儿吃吧。”
      “我无所谓,你问他们。”顾钧朝两个小不点儿望去,神情宠溺。
      顾岚紧盯着那家店,问:“有爸爸店里做的好吃吗?”
      顾澄澄:“肯定没有,爸爸店里做的是最好吃的。”
      顾岚听了,神情不由有些低落,“呜呜,也不知道能不能再吃到了。”
      “不能了,妈妈说我们不会再回去的。”她仰起粉嫩嫩的小脸,“对吗,妈妈?”
      林莞了拍两个小宝宝的脑袋,温和地说:“嗯,这里才是我们的家啊。”
      顾岚、顾澄澄对视一眼,同时点了点头。
      从小到大,爸爸妈妈就常常对他们说——他们真正的家是在遥远的中国。
      现在可算是回来了。
      他们心里有些不舍,但也非常激动。
      一家人往前走了一会儿,林莞又伸手指向了不远处,笑道:“这是爸爸妈妈第一次见面的地方。”
      顾岚一听,立即蹦蹦跳跳地跑过去,左看看又瞅瞅,好奇地问:“这也是一家店吗?”
      “是的,军品店。”
      “军品店,那是卖什么的?”顾澄澄也凑了过去,不解地问。
      林莞朝顾钧奴了下嘴:“问你爸爸吧。”
      说完,她就朝身后的丈夫看去。
      不知何时,顾钧已经放下了大包小包的行李,正安静地望着那家军品店。
      或许是看不太清楚的缘故,他嘴唇抿紧,习惯性地眯起右眼。
      清晨的阳光温暖而明媚,落在他的脸上,似乎镀了一层金色的边。
      林莞呼吸微滞,竟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——
      顾钧是真的老了。
      从年龄上来说,他今年已经四十四岁,的确是步入了中年;而从外表上来说,他的白发也越来越多,眼角、额头上的皱纹也越来越深。
      林莞瞧了瞧他,又转头望向那家军品店。
      “血刃”二字已彻底看不见,门也破败到分辨不出原本的颜色,那柄大锁也锈迹斑斑,估计就算有钥匙也未必能打开了。
      林莞心里酸涩,忽然就想到了初遇的那一天。
      她从那个“家”里跑出来,一直在哭,心里是从未有过的绝望,完全不知道如何是好。
      是他紧紧地抱住她,安慰她,后来又收留了她。
      林莞那时觉得,这个男人身上有种奇异的安全感,像铜墙铁壁一般,坚实而可靠。
      他们虽然有过分离,但幸好,还是能在一起。
      ……
      过往的美好回忆漫了上来——林莞再忍不住,朝顾钧跑过去,一把搂住他的腰,低低地喊了一声:“钧叔叔……”
      顾岚张大嘴巴:“哇哇哇——”
      顾澄澄捂住嘴巴:“噢噢噢——”
      两人又对视了一眼,吐了吐舌头,起哄道。
      其实对他们而言,这种情景不算少见——爸爸总是会亲妈妈,每天出门、每天回家时都会有一个轻吻。
      而且有的时候,还会偷偷地亲,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。
      不过顾澄澄每次都能看得清清楚楚。
      ——她觉得非常好,非常幸福,也非常浪漫。
      特别是当顾澄澄得知妈妈对爸爸的称呼是“钧叔叔”时——jun oncle。
      她觉得更浪漫了。
      顾钧拍了拍林莞的后背,柔声问:“怎么了?”
      “没、没什么。”林莞这才想到是在大街上,小脸泛红,又迅速放开他,“……就是突然想抱抱你。”
      “那回家抱吧。”他笑了,拎起旁边的大包小包,朝不远处扬了扬下巴,“走了,宝贝们。”
      时隔十二年,他们终于又回到了最东边的那栋老房子。
      这里可以说是破败不堪,爬山虎有些枯萎了,却还纠缠在房子的一侧,遮住了原本斑斑驳驳的墙壁;玻璃窗蒙上了厚厚的一层灰尘,一楼的露台边也长了许多野草,茂密而杂乱。
      林莞从包包中翻出一把钥匙,插·进门锁,拧开。
      那扇厚重的大铁门顿时发出“嘎吱——”的声响。
      她闻到一股湿漉漉的霉味,往前走了几步,揉了揉眼睛,望着面前熟悉又陌生的一切。
      边角磨破了的大沙发、支型的壁灯、老款式的电视机、以及那只……旧沙袋。
      还有他的房间、宽敞却陈旧的浴室和厨房、一踩就吱吱作响的老楼梯,二楼的那些怪异油画,以及少年时的那张照片。
      像是一直停留在了时光的深处,从未曾变过。
      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