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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绵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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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第70章
      不。
      哪怕是王叔,她也会笑眯眯地讲说新年快乐的。
      哪怕是路边遇见的,释放善意的陌生人,她也会回以微笑的。
      只是对他这样而已。
      程嘉也站在原地,看着她上楼。
      纤细的身影一步一步,向着有光的地方走,逐渐隐入楼道。
      孤身一人。
      在这本该团圆的除夕夜。
      第36章 新年快乐10
      陈绵绵上了楼,习惯性地去开灯,摁到一半才想起灯泡还没有修好,于是只好作罢。
      把程奶奶给的东西放好之后,她开着手机手电筒去卫生间洗漱,收拾完之后差不多刚好十一点。
      宿舍里一片冷清。
      她开了电脑,点开春晚直播,把声音开到中等,让空间里稍微有了点人气,然后翻出相册,就着电脑屏幕明暗不定的灯光,开始缓慢地翻看。
      小时候的相册。
      一张又一张,几乎都是她,极少有旁人出现。
      部分因为年代久远,或是经常被人翻看摩挲,已经有了些微的边角磨损和褶皱,现在被人妥善地放进相册里,一点一点压平,严丝合缝地套上塑封,封住了不愿意褪色的回忆。
      大多都是她。
      小时候牙牙学语时的她,学校里参加表演的她,拿着奖状站在家门口的她。
      偶尔几张,才有另一人的入境。
      老年人明显对镜头感到局促,往日闲散慢悠悠的动作被倏然定格,动作和神情间都难免透出一种不自在的无措感。
      但陈绵绵看得很认真。
      奶奶面向镜头时,稍显拘谨与不安,但一偏头,视线一落到她身上,就是再自然无比的笑容。
      眼睛弯起,亮晶晶的,发着光,连眼角的皱纹都有希冀的弧度。
      指尖极轻极轻地落在上面,隔着一层薄薄的塑封纸,轻柔地触碰着老人的脸颊。
      塑封纸微冷,映着电脑屏幕的光,像是一道界限分明的线。
      触不可及。
      时间静默地在黑暗的空间中流逝,在吵闹的电视节目背景音中流逝,在窗外的烟花爆竹声中流逝。
      良久之后,陈绵绵才垂下眼,轻轻地合上了相册。
      然后她把那条毛线织的围巾展开,披在身上,半靠着椅子,是一个蜷缩的姿态,目光虚浮地落在电脑屏幕上。
      既像是在看那些不知所云的节目,又像是在透过屏幕,看其他的什么东西。
      斑斓变化的光束穿过黑暗,落在她的脸上,时间好像静止,与窗外的热闹分割开。
      倏然,房间门被敲响。
      “笃笃”的声音迅疾而急促,将陈绵绵从出神的思绪中拉回来。
      “你好,有人在吗?”是一个陌生的中年男声。
      陈绵绵皱眉,警觉心倏起,思忖两秒后,站在门后,确认自己反锁好了门之后,才应。
      “有事吗?”
      “同学,你是不是灯泡报修?”门外那人说,然后没等她继续应,就爽快地报了姓名和校园工号,“我把工卡从门缝里塞进来,你确认一下。”
      ……大年三十,给她修灯泡?
      陈绵绵顿了顿,皱着眉,难掩疑惑,但还是弯腰把工卡证件拾起来,就着手机手电筒灯光核对,打开校园网看了两眼,还发给宿管阿姨确认。
      几分钟后,阿姨回复说是校内职工无误,学校也来了电话通知她,陈绵绵才缓慢地打开门。
      男人穿着职工的衣服,背着工具包,有几分眼熟,点头跟她示意之后,就搬了椅子进来,踩着椅子检查灯泡线路。
      陈绵绵没关门,站在门口,看着他拆下坏的灯泡,依旧感到疑惑。
      之前也不是没问过,但后勤处的答复都是工人放年假了,还没上班,让她等待。
      就算复工,也不可能在大年三十的晚上来修吧?
      陈绵绵站在门口,看师傅检查完线路,工具拿在手上,三两下换好,然后让她打开开关试试。
      “啪”一声,明亮的光铺满整个空间。
      “好咯,同学。”师傅说,把工具收进包里,从椅子上下来。
      “谢谢叔叔。”陈绵绵说,“您这会儿还在上班吗?”
      “没呢,放假了,但学校忽然给打电话,说宿舍楼只有几个学生,灯泡还坏了,让我来看看。我寻思我也住得不远,离学校几步路,大过年的还黑着,也不太好,就来了。”
      陈绵绵噢了两声,点点头,道了谢,把他送出门,站在走廊上挥挥手,又送了新年祝福,才缓慢回身,关上门。
      新换的灯泡比原来的还要亮,摸黑了好几天之后,难免对此感到不习惯,陈绵绵还站在门口适应了一会儿,才裹上厚外套,抱着相册,走到阳台上去。
      阳台与寝室是玻璃门,她没完全关上,还能听见电脑里主持人准备进行倒计时的开场白。
      临近零点,窗外陆续升起烟火,伴随着穿破空气上升的声音,在漆黑的城市上空绽放,映亮远处的天空。
      绽放时很美,绚烂的光点燃到最盛,又缓慢地往下坠,直到湮灭在黑暗里。
      陈绵绵的视线随着烟火往下,眼看着它消弭,消失殆尽,才移开视线。
      目光不经意扫过楼下,却倏然一顿。
      那辆送她来的黑色车辆还停在楼下,停在她下车的地方。
      车身冷硬,在路灯映照下,泛出明亮的冷光,像一层薄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