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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探花郎他今天后悔了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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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探花郎他今天后悔了吗 第24节
      殷莳本来伸了手要扶沈夫人上车,不料沈缇同时伸手。殷莳“嗖”地就把手收回去了。
      沈缇瞥了她一眼,小心扶了沈夫人上车。
      殷莳跟三老爷说话:“爹,你也去啊?”
      三老爷说:“我和跻云陪着你们。”
      三夫人可没告诉她呀。感情三夫人说的“就你姑姑、我和你”原来是只说了女眷。
      好吧。
      殷莳上了沈夫人的车。沈夫人微微挑起车窗帘子向外看,殷莳也透过窗子看到沈缇和殷三老爷上了同一辆马车。
      坐马车当然比骑马舒服。骑马若路太长屁股是受不了的,尤其殷三老爷这种已经开始发福的人,屁股上肉多。
      但沈缇也坐车就让殷莳意外了。
      沈夫人回头,正看见殷莳的表情,失笑:“怎么了?”
      殷莳也笑:“我想看探花郎春风得意马蹄疾呢。那日姑姑到家,我们都没看到,可想看呢。表弟怎坐车去了。唉。”
      她心中毫无杂念,纯纯就把清隽俊秀的探花郎当成亲戚、视作弟弟,说“想看”的时候,便坦坦荡荡,明媚磊落。
      其实沈夫人一直都在观察她。便刚才上车前,沈缇到来,她也是简单礼貌打过招呼就退后,眼神不飘,行止不乱。
      甚至连她那一下缩手,沈缇都注意到了,沈夫人又怎么会注意不到。
      她笑道:“以后让他骑马给你们看。”
      这是和蔼慈爱的亲姑姑,在好多年前就向她表达过善意。且她一辈子可能也回不了怀溪几回,这一趟之后,这辈子未必还有机会回来了。在殷莳心里,这是一个跟她几乎完全没有什么利益瓜葛和影响的人。
      因此当此时没有旁人,殷莳在她面前反而不用像在殷家人面前那样刻意收敛,说话便轻松由心。
      她说:“还是要让表弟多晒晒太阳,多骑骑马才好。他们读书人每天肯定要花很多时间坐在书桌前,要多动动身子才康健,结结实实,长命百岁。我瞅着表弟有点太瘦了,多吃多动,长壮些才好。”
      这话要给别人听见,都会笑。
      因为沈缇的瘦是少年的清瘦,其实十分好看。他长着那样一张眉长鼻挺的脸,春衫衣料又薄,行止间衣袂飘飘,是极为符合人们对“读书人”所有美好的想象的。
      只有长辈才会嫌自己家孩子“太瘦”。
      殷莳虽然只是个姐姐,可内心里看沈缇是成年人看高中生,很自然地就觉得“这孩子该多吃点”。
      但此时听她说这个话的,恰是另一个世界上最嫌沈缇太瘦的人——他亲娘。
      沈夫人只觉得这话简直说到她心坎里去了:“可不是!一直跟他说叫多吃些,只嫌我啰嗦,给我讲他们那些养生之道,跟他爹一个样。”
      姑侄俩从一上路就开启了关于“吃”的话题。
      殷莳的饮食是走家里的大厨房,其实没有太大的自由度。只偶尔特别馋什么了,拿钱去大厨房单点,或者把钱给门子上的人托他们上外头买。
      沈夫人就自由得多了,她公婆前些年都去世了,头上已经没有婆婆,后宅她做主,自然是想吃什么就吃什么。
      京城风味与怀溪大不相同,她原是当新鲜东西讲给殷莳听。没想到殷莳都能跟得上,味道、做法都能说得出一二,点评也十分中肯。竟仿佛是个美食大家。
      沈夫人问:“你怎知道这许多?”
      殷莳推说:“看了些乱七八糟的杂书,讲天南地北的吃食的。”
      沈夫人其实颇好美食,愈与她交谈眼睛愈亮,一路下来已经将她援引为知己。
      但还是得为自己儿子说句话:“跻云呀,是这些天见人见得烦了,才躲进车里。”
      可不是身子骨不行,你别误会。
      殷莳恍然:“原来如此。”
      她笑道:“我们都听说了的。”
      沈夫人问:“听说什么?”
      “听门子上说,”殷莳想起来就觉得十分好笑,“许多怀溪本地所谓‘才子’,觉得自己才高八斗,揣着一副不服输的心专门跑来咱们府里要‘会一会’探花郎。哪知道个个信心满满地进来,面如土色地出去。”
      那画面十分好笑,两个人忍不住都笑了。
      但殷莳想起来上车前看到的沈缇一张少年面孔,一副老学究的模样,与她想象中新科进士意气风发的张扬很不一样。
      这少年骄傲吗?当然骄傲。
      但他的骄傲并不摆在亲戚们的面前,他在外面碾压那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“才子”,可在亲戚们面前只当自己是亲戚。
      这么说起来,沈缇的家教真的很好。
      待到了东林寺下了车,方丈和首座已经亲自出迎。
      众人见完礼后,殷莳恭恭敬敬喊道:“师父。”
      首座当年为她苦苦所求帮她做了那些事,至今她未嫁,婚事也说不成,实是成了首座心里悬着的一件难事。
      大和尚看到她只想叹气。
      第24章
      虽然师徒相见,但大和尚也得先招待沈夫人。
      四品在京城显不出什么来,但到了地方上就显眼了。须知到了地方上,一地知府也才不过就是四品。
      寺里给殷家众人安排了两间紧邻的院子,殷三老爷夫妻俩带着殷莳一间,沈夫人母子单独一间。
      与主持大和尚们见过礼,便由首座和尚陪伴接待。
      游过园,讲完经,喝了茶,又沈夫人屏退了旁人,只带了自己的心腹妈妈单独和首座大和尚谈了会儿话之后,院子已经收拾停当,沈夫人回到院中休息。
      这时,沈缇过来了,挥手屏退了婢女们。
      沈夫人便知他有话说。
      果然,沈缇说:“原来母亲看上的是四表姐。”
      沈夫人这一次抱着特定的目的而来,新科进士探亲假有限,怎会在旁人身上浪费时间。她单单点了殷莳一个跟她同来东林寺,虽然三舅舅与他说“你四姐姐在庙里有关系,好办事”,但沈缇的心里是雪亮的。
      母亲在这里盘桓半个多月相中的人,原来是三房的四表姐殷莳。
      沈夫人兴致勃勃:“你觉得她如何?”
      “她如何都与我无关。”少年眉眼冷冷,“我说了,我不娶。”
      但旁的事或许可以听他的,这件事却是律例礼法赋予父母的权力。
      “也行。”沈夫人也把脸冷下来,“你若非要不娶,我现在就写信回去给你爹。”
      “等我们到家的时候,你爹一定已经全处理好了。”
      沈缇真的非常讨厌这种事情不由他控制一步步推进的感觉,手在袖中微微握了拳。
      沈夫人看到儿子紧抿的唇,不禁心软起来,放柔声音:“爹娘也不是存心为难你,都与你说了,此是两全之策。”
      “莳娘……我好好地看过她了,真真是个敦厚稳妥的好孩子,不争不抢。你瞧,娘对你够好的了吧,挑来挑去给你挑一个性子这样好的。若是那等掐尖要强,拈酸好妒的,怕不过门三日便让冯氏脱三层皮了。”
      沈夫人眼看着沈缇胸口隆起,显是深深地吸了口气,有些心疼。但这个事真的不能由着他。
      来之前夫君就给她定了底线,可为善但不可乱家纲。救冯氏是为善,但儿子若是为着冯氏乱家纲,则冯氏不可再留在沈家。
      以沈夫人的角度来说,若真处置了冯氏,父子间必有嫌隙,这是她作为妻子、母亲绝不愿意看到的。
      想到这里,她的心便硬了起来:“这事,由不得你。你好好地等着,我请大师父批个命,待看看结果,若无事,便给你们定下来。”
      沈缇才学虽好,终究还是少年,也尚未入官场磨砺,养气功夫还不到家。他离开的时候,婢女们也能听出来他步履中带的情绪。
      人年少的时候,情绪就是会强烈些。
      会单纯些,会执着些,会远比那些真正的成年人简单纯粹许多。
      沈缇疾步走出院子,才感觉透出一口气。一侧头,看到路径远处两个身影正好消失在拐弯处。
      沈缇微微凝眸,那个身影分明是……
      他走到隔壁院子门口,守门的婆子见到他,赶忙行礼:“表少爷。”
      沈缇问:“刚才出去的是不是表姐?”
      婆子道:“正是四姑娘。”
      “她做什么去?”
      “四姑娘是首座大师父的记名弟子,她去见她师父去。说是许久未见了,先前大师父忙,师徒俩也没说上话。趁现在天还大亮,过去拜见一下。表少爷,要进来吗?我去通禀。”
      “不用了。”
      沈缇转身望望殷莳消失的方向,微垂眸思量,再抬起便有了计较,也往那方向去了。
      虽然母亲反复强调这事不由他。可少年还是有些执着,答应过那个人会保护她,他总不能就这么放弃。
      父母当然不可忤逆,但人……至少得为自己的诺言再努努力。
      首座大和尚白天太忙了,直到沈夫人安置了,他才空闲下来,殷莳才能单独与他见上面。
      虽四时年节殷家都会送东西过来供养,但殷莳上一次与大和尚见面也快有一年了。
      “师父气色甚好,徒儿心中不胜欢喜。”殷莳乖巧极了,“往日难与师父相见,十分挂念的。”
      首座大和尚抬起眼看了她一眼:“阿弥陀佛——”
      大和尚一直都是这样,看着不咸不淡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。殷莳早就习惯了。
      她根本不知道,大和尚的养气功夫强于沈缇百倍,所以大和尚此时内心的高兴,她根本看不出来。
      大和尚高兴什么呢,他心口的一个老大难问题解决了!
      就在今日,不多时之前,那位京城来的探花郎母亲,他徒弟的亲姑姑,屏退了旁人与他单独交谈,竟是请教殷莳的命数。
      当时大和尚就不动声色,把早就说过好几遍的那套话拿出来重复了一遍:总之殷莳这个命,只要不太早嫁人对谁都没有伤害,她就是一只纯洁无辜的小白兔,完全无害。等她十八再让她嫁人,她也也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。皆大欢喜。
      那位沈夫人当时就露出一种“太好了”的放松的笑容。
      大和尚也是当时便察觉异样。但“高人”不需要主动问,只摆出姿态等着就行。姿态越高,旁人越主动。
      果然沈夫人十分恭谨地请大和尚给新科探花郎与殷莳批个命,看他们俩是否能凑作姻缘。
      大和尚心里像开了花一样。要知道这两年得知殷莳说亲益发地难,便是高人都有连连叹气睡不着觉、后悔自己一时心软竟答应了小徒弟的荒唐托请的时候。
      如今,这桩心事竟要被解决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