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九章别当我哥哥
一伙人玩的很嗨,蒋皓搂着温亦寒肩,扯着嗓子唱起了海阔天空。
“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与自由——”
楚年偷偷跟在蒋皓后面往他背上贴姓名贴,温亦遥默不作声地偷着乐。
“你够了啊,我耳朵要聋了。”温亦寒往他头上来了一下。
“我不!哪怕有一天只你共我~——”
季诗琴第n次拿出镜子补起口红,全程脸都黑着,其他班几个多多少少都微妙地观望着,是个明眼人都知道是因为某人对她的冷淡。
湖边微风浅吹,湖水在阳光下泛出晶莹光色。
“我们来打水漂吧!”有个男生叫了句。
蒋皓白了他一眼:“你幼稚吗,我们是高中生!”说着还是立马捡起了一块石子,颠了几下向湖心投去。
“还好!刘义扬,比你远哟!”蒋皓当即得意洋洋地觑向男生。
刘义扬撇了撇嘴,想辩解什么,下意识看了看温亦遥。
温亦遥显然注意到了他的目光,但她只当没看见。
刘义扬又奋力一投,“蒋皓,谁说我不行啊!”他是望着温亦遥说的。
温亦遥看了他一眼,他立马不自在地移开目光,有点慌张的样子。
这男生有点眼熟。
温亦遥收回目光,扯了扯唇角,转头就看见那个少年在跃动的金光下,手臂极有张力,轻松一掷,石子滑出一道长长的弧线,水花迸溅,他还是她那个不可一世的哥哥。
“呀,牛逼!不愧我寒哥!”片刻沉寂,蒋皓带头拼命鼓掌,其他男生也欢呼起来。
“我还以为我寒哥不屑于参与这个幼稚的游戏呢。”
温亦寒不在乎地笑,眸光状似无意地往后瞥。
温亦遥心下狠狠一跳。
是看她?
是故意的吗?
她顿时把一旁刘义扬不小心泄露的情绪忘的一干二净。
季诗琴也跟着叫的很欢,像是终于找到一个契机:“阿寒,你好厉害啊,教教我呗。”
说实话,季诗琴每叫她哥一次阿寒,温亦遥就心里恶心一次,温亦寒对她明显不温不火,她这一口一个阿寒好像熟的不得了。
温亦寒迎着风狂奔,又稳稳地一掷,石子在水面凌空腾起,疾飞,比上一次更远,他的声音被风声模糊,“我教不了。”
“为什么?”
“以前教过一个人。”
“我答应过她,只教她一个人。”
儿时稚嫩的笑语又回荡开,像那永远一成不变的天空,剥开心上一层又一层的茧。
他们二人的对话混着风声隐隐绰绰。
季诗琴总算叫她哥名了,“哎,温亦寒,那儿有好多花啊!陪我去看看嘛~”
“行。”
温亦遥紧紧地握着手中的石子,终究没有任何动作。
原来,你还记得,你一直记得。
你还是那个只给我偏爱的哥哥。
“你要试试吗?”
温亦遥回过神,看见刘义扬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她旁边,小心地瞅着她,眼神中的紧张实在是藏不住。
温亦遥突然想起来了。
他是之前食堂里提醒她菜掉了的男生。
“我……”她刚想回答,一束野花骤然闯进她视线,惊地她往后退了退。
她下意识抬头,然后对上了一双熟悉到不行的眼睛。
可是那双眼睛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认真地凝视她了,她呆呆地看着他,以至于忘了一旁干站的刘义扬。
“你不是……”温亦遥无措地张了张嘴。
“你不是说,你喜欢没有名字但很漂亮的花吗?”温亦寒翘起唇角。
他是不是知道他笑起来很好看。
要不然为什么要笑,还这样笑着看着她,他知不知道,他弯着眼睛眼里只有她的样子有多让她欢喜心酸。
为什么。
你知道不可能,知道不可以,你要冷漠你就一直那样啊。
不要对她笑,不要对她好,不要让她抓住一点机会去幻想。
这么多天,她只觉得所有的掩饰起来的难过,所有的委屈,所有装出来的无所谓,都在一瞬间瓦解。
温亦遥强忍着夺眶欲出的泪水,深深低下头,泪光下那束水蓝的野花迎风蹁跹,他们两个人的影子还是那么近。
“温亦寒,我讨厌你。”
刘义扬不知何时已走开,温亦寒没有动,收敛了笑意,只是沉默地望着远处他们搭起的帐篷。
只有风在动。
“温亦寒。”
“嗯?”
“你别当我哥哥了,好不好?”
我对你的感情早已不是亲情,也早已不止是喜欢。
是爱。
我这辈子也不能说出口的爱。
你看,多么可笑,他一个笑,就摧毁她所有辛苦经营的边疆。
*
夜晚篝火静逸,楚年不知怎地又和季诗琴好上了,她好像和谁都可以轻易处的来,不像她,不过这对她来说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,总算不用看着季诗琴纠缠她哥了。
温亦遥又拿了串羊肉串慢慢吃着,百无聊赖看着刘义扬和蒋皓一群人玩着真心话大冒险。
“遥姐,你也来呗,别学你哥,关键时候不参与!”
“不用了,我哥呢?”她抱起双腿,牛仔短裤下一双腿白皙纤长。
“不知道,泡妞去了吧。”蒋皓正在苦思冥想出哪张牌,随口道。
“喂蒋皓!你别他妈胡说,阿寒是这种人么。”季诗琴一听立马不乐意了。
蒋皓才不管她说了什么,将牌重重一拍,嘿嘿笑道:“刘义扬,认栽吧!”
“行吧,真心话。”刘义扬苦恼地捂住脑袋。
“说!在场是不是有你喜欢的女生?!”蒋皓叫的声音很大,引得在场的人都看过来。
刘义扬愣在原地,耳朵极速通红,嘴就半张在那。
“不是吧!”蒋皓自己也傻了,“我真的就随囗问的,真有啊?!”
“蒋皓你别叫了。”刘义扬也急了,头埋的深深的。
“哇靠谁啊谁啊,”蒋皓一下子坐不住了,疯狂拽着他,“楚年?季诗琴?汪可?总不得是温……”
他的嘴猛的被捂住,刘义扬整张脸已经红了,求饶似的望着他。
“喔喔!”一众男生全叫了起来,各种戏谑眼神一下子围到温亦遥身上。
温亦遥不明白自己就好好坐在这,怎么就成焦点了。
“寒哥亲妹妹啊,再漂亮我也不敢喜欢。”
“兄弟,我不评价,你加油吧。”
她尤其不喜欢这种氛围。
温亦遥叹了囗气,默默起身,她还是找她哥去吧。
野外的星空永远比高楼的星空要广阔的多,一个人在长夜与树影里很突兀。
蝉鸣声声,他就这么坐在草地上,一双修长的腿随意舒展交迭,有稀微的火光亮起,温亦遥站在不远处,静静看着。
她喜欢看他的背影,或许是个怪癖,她觉得他的后脑勺很好看。
她看清他从来不需要灯光。
星星睡着了,无暇窥伺这一切,任凭心绪淹没眼眸。
他在抽烟。
那火光闪烁不过几秒,映亮恣意的眉眼,他稍一侧头,抬手护住火苗,微一吞吐,呼出一道稍纵即逝的白雾。
“哥。”
她声音不大,清清浅浅的,回荡在寂寥林间。
她没等他转过头就走上前,温亦寒刚看清就只觉手中一空,怔在那。
女孩看都没看他,淡淡凝望着远处湖面,将烟挪到唇边,无比自然地抽了一口。
温亦遥没管他什么反应,转头就走。
“等等。”嗓音低哑,一只微凉的手攥住她。
“你什么时候学的?”
温亦遥没回头,学着他那天的冷淡:“你不用多管。”
“温亦遥。”
他叫她名字。
声音没什么情绪,但温亦遥就是知道,他生气了。
她才不会告诉他,她那些天有多伤心难过,她才不会告诉他,她躲在厕所,尝试了无数次只是把自己呛得语无伦次。
她没说话,挣了两下,果然挣不开,干脆就这么站着。
“看着我。”
“我不。”
温亦遥感到那只手攥她的力道大了些。
“阿遥,”他话语带着她所不理解的沉重,“你还是这么任性,我以为你长大了,知道什么是该做的,什么不该做。”
“那你呢?”温亦遥转头盯住他,试途找出什么破绽。
“我的生活早已不止是学习了,我们不能像从前那样了,你也表现的很独立,我以为我可以放手了。”
”以前?你告诉我,我们以前是什么样?”温亦遥步步紧逼。
“我们又应该是什么样?”
“你的生活又究竟多了什么?”
温亦寒:“有些话,有些事,我不能说。”
复杂的,破碎的,肮脏的,我一个人受就够了。
倾盆大雨,伞只有一把,我全给你撑,能撑多久是多久。
有些路,走的太久了,就不知道怎么回头了。
“哥,你说我长大了,那有些事是不是也可以告诉我,我们是家人,我在这个世界上只相信你,我不要你一个人承担了。”
“你明明也只是个孩子啊,你就真的那么清楚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吗?你告诉我到底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呢?”
“你永远这样,可我相信……”温亦遥用力眨一眨眼,试图憋回那些酸涩,“不是谁生来就无坚不摧的。”
温亦寒不知何时站起身,凝眸注视她。
“我讨厌你不理我,我讨厌你离我远远的,我讨厌你总是什么都不跟我说,我舍不得你一个人走……”
一双手蒙上她睁大的眼睛,一点点略过她的脸庞,如同羽翼拂动,只须臾便分离。
我也想,抱抱你。
温亦遥紧紧闭上止不住发颤的双唇,将剩下的话语吞进肺腑,那朵蛰伏了很久的,绚烂而颓靡的花在心底盛开,紧接着疯长起来,一朵又一朵,揭开她所有感情的疮疤。
黑夜实在太安静,窄小到只融的下他们二人,就如童年的那一隅暗窗,只有两个互相慰藉的人影。
飞鸟永远挣不脱天空,就像他们永远也走不出那方窄屋。
温亦寒头轻轻搁在她肩上,双手自然下垂。
“对不起。”
即使没办法再次抱紧你。
但。
放不开的手,那就不放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