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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落日陷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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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第76章
      她也在抬头望天,没注意到花园里的视线。
      “今天不出门了。”央仪托着电话, “看起来要下雨。”
      电话里,方尖儿很是赞同:“行, 那就改天。”
      “上次……”
      “嗯?”
      “我说的预支三个月工资,预支了吗?”
      方尖儿咂咂嘴:“还没呢!人都没开始实习呢就预支,过分不?”
      “确实过分。”央仪扶着额头,“别预支了。”
      “啊?“那边问,”闹掰了?”
      央仪抓着窗帘一角,布料顺滑如丝,在她手心泛着水一般的光泽。她叹气:“想哪里去了,我就是觉得人家或许不需要这笔钱。”
      方尖儿正愁着自己吃不到这瓜呢。
      左等右等,终于找到突破口:“说需要的是你,不需要的也是你。那你说说呗?到底怎么回事儿?”
      “说不定人家是流落在外的真少爷,你看过那种文吧?”
      “看过看过,重生之我在——”方尖儿打住,“但是等等,这和现实有什么关系?”
      “关系就是他其实是……”
      “好啊我把你当姐妹,你把我当二愣子。不想告诉我你俩什么情况就不告诉呗,你编个这么离谱的跟我讲。我这个人只是真诚,不是傻!”
      央仪扼腕叹息:“我没想到你居然这么聪明。”
      和方尖儿通完电话,央仪无聊地在整座房子里溜达起来。早餐和中午时间很近,在这之后又是下午茶,一天什么都做不了,光吃喝就消耗了许多时光。
      这会儿饱腹感明显,她又从房子里溜达到房子外。
      转弯角的花墙被大风吹落几朵,花瓣散在人工草皮上,她随手捡了几瓣,在指尖把玩。
      天色好像又阴沉了。
      乌云来来回回,雨就是不降,惹得空气里湿度一升再升,风吹在皮肤上,粘腻异常。
      央仪仰着脖颈望了好久的天,确认依然没有下雨的迹象,便顺着花墙一路往下。
      脚下鹅卵石小路通往人工湖。
      湖边有一片更盛大的花田,昨晚站在阳台上她就看到了,油画似的漂亮。
      那会儿天色暗,看不真切。
      现在离花田近了,就能看出姹紫嫣红来。
      央仪对植物没什么研究,光是看盛放的程度和园艺造型,就察觉出一个字来——贵。
      两个字——上流。
      三个字——养不起。
      园丁从旁路过,问她要不要再剪几支回去看。
      她连连摇头。
      园丁又提醒:“柳叶泛白了,央小姐。快下雨了。”
      这句话像是这场雨落下前最后的预告。园丁没离开多久,央仪就感觉到啪嗒一滴,有什么落在自己额前。
      她伸手抹了抹,还未伸到眼前看清,又是豆大的一滴落在睫毛上。这次不用看就知道,是雨。
      她不信邪地伸手,雨珠啪嗒啪嗒打在皮肤上,晕开一片又一片水渍。
      来势那么汹涌又猝不及防。
      暴雨忽然来袭,从湖边到别墅步行将近十分钟,这么跑回去难免不被淋成落汤鸡。反正是雷暴,很快就会过的。这么想着,央仪优先选择了湖边凉亭避雨。
      几乎是她躲进亭子的一瞬,雨就瓢泼而下了。密集的雨帘让视野变得有限,只看得清数十米之内的东西。
      整片灰蒙蒙的色调中,花田里的色彩摇曳得近乎可怜。
      等了将近十分钟,雨势再度变大。
      风夹杂着雨丝从凉亭的四面八方往里,央仪后背凉飕飕的,摸起来一片湿滑。
      她搓了搓手臂,想给房子里的人打电话,手机拿到面前,却发现除了孟鹤鸣,那栋房子里她没法联系任何人。
      总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去麻烦他……
      想法作罢,她孤零零地站在亭心,尽可能躲开那些无孔不入的雨丝。
      忽得眼眸一顿,她似乎在漫天乌沉中看到了这片天地间第二个人的身影。
      那人没撑伞,身上一件明黄色斗篷,冒着风雨沿湖前行。湖边泥土松软,几乎是一脚一趔趄地艰难挪步。
      这种天气谁还会在外面?
      央仪顺着那抹明黄观察,看他穿过花田,终于停在一株被风吹得乱舞的矮树前。
      树冠摇晃得厉害,满树红果噼里啪啦地往下砸,陷在泥泞土地里,被踩一脚,汁水飞溅。原本看起来有成人腰肢粗细的树干也因为这场风雨显得格外纤细,随时要断了似的摇摇欲坠。
      那人不知从哪捡来根粗木,一头插在泥地里,另一头死死抵住树干。他想回身再捡一根,原先那根啪得一声被风吹断。
      他大概在心中暗骂,不过很快再度弯腰拾捡起来。
      雨大得把人浑身浇透。
      那人却丝毫不愿意放弃,在雨中重复着手里笨拙的工作。
      到底什么名贵品种,值得这样?
      央仪不知不觉间已经踱到台阶旁,雨丝吹得她难以睁眼。倏地邪风吹过,把那人兜帽掀飞了。
      她眯起眼,心中一紧。
      ……路周?
      暴雨掩盖了她的声音。
      雨幕中,路周隐约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。他四下眺望,忽得发现凉亭边跑来一个人影——她没有伞,也没穿雨披,就这么直直地跑了下来。湿透了的布料贴在身上,和裸露在外的手臂成了同一种颜色。
      他没问“你怎么在这”,第一反应就是要脱下身上的雨披给她披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