蛊毒

  说完这话，我也开始咳嗽起来，大量毒气吸入之后。整个人的身体十分沉重，又像在云中漂浮一样。
  不过这时候，白玉蜈蚣动弹了一下，稍微缓解了一些身体的困顿。
  毒人叹道：“虫王，世上都以为……你死了，你还出来干什么……玄门纷繁复杂、勾心斗角，不回来也罢。”人之将死其言也善，毒人不由地感叹起来。
  我一把抓住毒人，两巴掌打在毒人的脸上，双手也沾满了鲜血。
  我骂道：“我之所以要回来，就是要与你们心中的黑煞再斗一场……”我自己也被逼入死亡的境地，忽然多了一股勇气。
  毒人又是叹道：“是啊。有形的黑煞可以打死，但人心中的恶念……如何能够抹掉。萧关。你终究是太天真了。西行的唐僧取回了经书，人间依旧不美丽……”
  毒人说完后，又是开始咳嗽，眼睛变得浑浊，两行清泪从眼角流出。
  也罢，也罢，尘世如此苦痛，我何必折磨一个将死之人呢。团医共亡。
  我将毒人扶起，将黑木杖压在他的胸口处，又单掌握住他的手，借机逼住那体内的那只蛊虫。他体内的先天虫，肆意妄为，遇到黑木杖黑气，暂时压住了不少。
  毒人的痛苦顿时大减，求生的意念也强了几分。一把抓住我的手，喊道：“我不想死……我也不想成为毒人……我只想成为一个平凡的父亲，女儿还能认我的……可以拉着女儿的手散步。”
  毒人是个十分可怜人，郭家要一个毒人，就让他成为毒人了。他靠吃各种厉害的蛊虫，全身积累毒性。双手可以散发出黑色的毒气，以至于不能触摸自己的女儿，甚至不能靠得太近。
  我叹道：“你这又是何必了？我知道你心性不坏，不该走到这一步。我知道有人逼你的！”
  这个人，很有可能是郭心儿！
  “不……不……我心甘情愿。没有什么该不该的，没有人逼我……我自己要……夺着天下第一的名号……”毒人说。
  我问道：“为什么。你们为什么要夺天下第一的名号……这是何苦呢？夺了天下第一，你女儿也不会爱你更多一些。”
  毒人说：“不，不，不！她会爱我更多一些的。不是我要夺，是我家女儿要天下第一。我什么都不能给她，帮她完成一个心愿又有什么不可以的。”
  我心中暗叹，毒人说出这话。我竟然不知道如何反驳了。毒人没有办法，什么都给不了女儿，也只能这么做了。为了帮女儿实现这个愿望，却不知道要死多少人，这未免有些太过了些。
  我长叹了一口气。鬼王为了我叛出黑煞，谢灵玉为了萧棋不入轮回，毒人为了郭心儿愿意冒天下之大不韪。这天下最恨的毒，不是蛊毒，不是尸毒，而是情毒，世人被各种各样的情毒折磨，无法挣脱茫茫红尘的大网。
  毒人变冷的身子慢慢有了热气，浑浊的眼神有了气色。
  我道：“毒人，你的爱没有错，但是你爱的方式错了，你这么做，终有一天会害死郭心儿的。”毒人听了这话，心智开始动摇了。
  我扣住毒人的胸前，瞪大眼睛看着他，眼神集中注意力，喝道：“郭毒人，郭心儿为什么要夺天下第一世族的名号，她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了，告诉我！”
  我眼神坚毅，直接看穿了他的心底，郭毒人低下了头。
  过了一会，郭毒人说道：“一切要从三年说起。黑煞地宫里面有自毁的炸药，你跌下去之后，萧棋想办法下去找来。但是神王的机关十分厉害，根本无法进去。可能是地底下的事情牵动了炸药。在炸药爆炸后，我们往外面走……心儿腿脚不方便，我那时也受伤，是萧棋背着心儿，才得以走出去……”
  我说道：“萧棋他们放过了你们，你们竟然不知悔改。”
  毒人凄然一笑，说道：“没有什么悔改不悔改的。萧棋要救小蛇，就必须背出心儿……”我不解地看着毒人，说：“什么意思？”
  毒人说：“我怕他们不肯带我们出去，在小蛇身上下蛊虫，只有带出心儿，我才能救小蛇。”
  我一拳打在地上，说：“毒人，你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。萧棋不会见死不救的。”
  毒人道：“我只想救我女儿，出来后，也没有为难小蛇。双方人马都筋疲力竭，萧棋、天真人、谢宝儿几人都急需要休息。天真人说，‘毒人，我知道你性子不错，当初想过带你来对付黑煞的。念在我们风陵下缘分，我不为难你。你带着女儿回去，好好过日子’。”
  天真人和萧棋一样，都是有雷霆手段的高人，但心却是菩萨心肠，毒人和郭心儿都受了重伤，天真人和萧棋绝对不会杀这一对父女的。不过这父女回去后，显然没有按照天真人的嘱咐好好生活了。
  我道：“何必不好好过日子呢，自讨烦恼呢。”
  毒人凄然一笑，道：“古话说，子女都是上辈子的债，我也没有办法。”毒人身上的气息渐渐地消退了，地宫里面的毒气也渐渐地散去了，我的精神力好了不少。
  我问：“从黑煞出来后，郭心儿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？她怎么会变得如此地执拗，如此地冷酷无情，如期地心思缜密，可以布出一个大局，竟让我看不懂？”
  毒人沉默了，不知道是因为说话太久累了，还是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答案。
  过了一分钟，毒人才开口说话，声音更加低沉：“真正进入了黑煞的人，永远都摆脱不了的，除非是死。三年前，我们离开苗疆后，在你们前面到了川藏交界的黑煞。到了黑煞建筑之后，有一段时间，我都没办法看到心儿。她好像在黑煞消失不见了，后来在黑煞地宫里才看到她。也不知道她到底跟着那个神王学了一些什么东西，回来之后，就夺了郭维仁的位子。”
  听了这话，我吓出了一身鸡皮疙瘩，尤其是“就夺了郭维仁的位子”，好像十分容易一样。我心想：“郭维仁虽然没有气骨，手底上应该有些本领，竟然被一个二十岁不到的丫头拉下了位，有些不合理，毒人应该在这里面帮忙了的！”
  我忙问道：“毒人，郭心儿夺位的时候，你有没有帮忙？”毒人摇摇头道：“我不赞同女孩子当门主。我希望心儿嫁人，一旦当了门主，肯定就不能嫁人的。”
  “啊！”我叫了出来。我原本以为，毒人在夺位过程，一定起到了关键作用，可是竟然没有。
  郭心儿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！神王已死，我想找个谜团只有郭心儿自己知道了，毒人也是不知道。
  毒人不由苦笑之后，又开始咳嗽。
  那只被黑木杖压住的先天虫，不甘心被压住的命运，再一次躁动。毒人身上原本变弱的毒气再一次冒了起来，先天虫的动作越来越大，毒人的双手也开始不受自己控制了，力量渐渐变大，我很难压住了。
  过不了一会，毒人就会被先天虫毒死，成为一只虫尸。先天虫子先要杀死毒人，然后夺了毒人的身体，要从这里面跑出去。
  一旦毒人成为虫尸，控制了毒人，第一个死的人就是我。
  我脑门上沁出了密密的冷汗，说道：“毒人，我将你体内的先天虫子吸过来，这是最好的办法，你不乱动，争取控制自己的身体，不要被先天虫子控制了。想想你女儿，想想郭心儿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