蛊毒

  小蛇半开玩笑半坚决的话，倒出乎我预料之外，老古已经笑了起来。我忙道：“小蛇，这话咱们私底下再说吧，老古在这里呢。”
  小蛇“哼”了一声。老古说：“你们两人说点体己的话，我先走了，不打搅两人的美好时光了！”我这时才发现老古的气色并不好，亲眼看到小蛇没有事情，还要要接着疗伤。老古看了一眼长辫子，喝道：“一起走吧。”
  长辫子跟着老古出去，屋里面温暖如春，只剩下我和小蛇。
  小蛇住的这间房子，有些大米，我让麻伦叔熬了些粥，喂小蛇吃了一碗，小蛇气色回转，说话的力气更足，毕竟虫门太过寒冷，一时半会儿还不能下地走路。
  我问：“小蛇，自神农架一别，咱们已经一年多没有见面了，这段时间你是怎么过？”
  小蛇忽然警觉起来，看了看窗外，低声说说道：“我被红花人带走，换了好多地方。最近到了阮家寨子。不过这寨子空荡荡，多年前就空了，这一间房子修葺之后，勉强可以居住。”
  我问道：“没事了，没有人来抓你了。当时在虫门看到你，真是吓我一跳，那红花人为什么将你锁入虫门里？”
  小蛇摇摇头说：“我不清楚，他一直都想找到龙魂花，花了一年时间都没有想出办法取出来。或许将我锁在虫门里，过一段时间，就能从我僵死之身上长出龙魂花吧。”
  我心想：“天真人讲过，龙魂花养在体内，和虫子寄生体内是一样。可毕竟植物和动物有些区别，动作可以爬动，但是植物却不行，想来取出龙魂花必定非常困难。”
  靠近小蛇的时候，总能闻到一股沁人心脾淡淡的香气，让人心生怜惜。我道：“红花人自己把自己弄死，再也不会有人要你体内的龙魂花了。”
  小蛇惊讶一声：“你是说他死了？”我暗暗诧异，小蛇并没有多少欣喜，点点头：“对，他在濒死之际，将我拉入虫门给他陪葬，不然的话我也不知道你在虫门里面。”
  小蛇叹了一口气，说：“其实他对我并不坏，并没有用什么恶毒的办法取花。突然听到他死了，有些惋惜。回头想想，他身上带着纸色龙魂花，像是一种暗示。我总觉得他是我们龙家人，只是永远看不清楚真面目而已，或许他已经迷失自己吧！”
  我一拍脑袋，叫道：“他临死前将胸前纸花摘给我了的。”我连忙在口袋里面翻找，并没有发现，叫道：“小蛇，你等我。”我顾不上手脚的冻伤，飞奔出了小屋，到了刚才我休息破院子里。
  跑出来的时候，发现太阳已经开始西沉，阮家寨子下面广场已经烧起了篝火，鬼王一行黑煞已经开始准备过夜了。
  麻家五人围坐在吊锅边上，我推门而去，喊道：“麻伦叔，我的黑包呢？”麻伦叔指了指床头位置，我奔过去，将黑包拿起来。麻伦叔说：“年纪也不小了，不要那么冒失，冷静一点。”
  我说道：“黑煞已经开始点火了，你们都要小心一点，不要让他们偷袭了。”麻伦叔说：“好，我让麻金和麻银守在过来的路边上，随时示警。”
  我背上黑包又跑回小蛇房间，找了一会，找到了红纸花，一共有两朵。第一朵是风陵渡红花人认输丢给我的，第二朵是黑蛇虫门里红花人临死前扯下来的。
  其中第一朵旧了许多，沾染了雪水，红色已经退去了不少；第二朵却沾上红花人自己的鲜血，红得更加绚烂。
  小蛇坐在床上，很熟练地将纸花拆开，露出了两张长方形的红纸，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。我疑惑地说：“红花人为什么在临终之前，要喊花……花……这红纸上面没有任何标志。”
  小蛇反反复复地看着红纸，或者举着头顶，借着火光观看，或是用手抚摸，看是否留下了一些线索，苦苦寻觅，终究没有突破，也没有按时。
  我有些沮丧：“算了，想必是那红花人最后关头，跟我开了一个玩笑。”小蛇将红纸收好，说：“未必是玩笑，纸张上面必定有古怪，等我身体恢复了，我一定要找出来给你！”
  小蛇的口吻有些倔强，若红花人的确是来自龙家，没有为难小蛇其实说得通。
  我原本对红纸没有多大兴趣，换了一个问题，问道：“麻蛋、小僵尸还有小青蛇呢，他们是不是还在黑煞的手上。鬼王并没有走远，我现在就下去跟他们摊牌。”
  小蛇拉了拉我的衣角，说：“萧关，我没有看到小僵尸出现在阮家寨子，麻蛋虽然出现过，但是某天晚上之后，就再也没有看到他了，像是被人救走了。至于小青蛇，一年前为了克制龙玉黑蛊虫，钻入我体内，之后再也没有踪影了。”
  我心中想：“麻蛋被人救走，那小僵尸或许有可能自己跑出去，只是世界那么大，能够再见到，它一个人孤苦伶仃的，会不会被人欺负。”
  小蛇善解人意：“萧关，你放心，小僵尸聪明得很，应该没事的。”
  “嗯，那龙玉的黑虫蛊还在你体内？”我问道。小蛇摇摇头：“我不知道红花人到底有没有将它逼出去。”
  我笑了一声：“现在就可以试一试！”我将封鬼葫芦取了出来，打开盖子，叫道：“蛊精蛊精，山猪山猪，你出来吧。”
  摇晃了两下，蛊精山猪依旧是探出一个脑袋，卡在葫芦口了。
  我伸手一拔将它给拉了出来，小蛇抿嘴笑了一声。蛊精山猪滚落到地上，看了一眼我，又看了一眼小蛇，随即跪在小蛇面前，说：“大小姐在上，山猪精之前多有罪过，还请你原谅。”
  我骂道：“不要说那么多客套话，你看看你小姐体内的黑蛊虫，有没有取出来，快点！”
  山猪精点头说：“好，好。”走到了小蛇身边，小蛇眉头微微一皱，又过了几分钟。山猪精说道：“大小姐，你张开嘴巴。”小蛇依言张开了嘴巴，一只黑蛊虫跃了出来，在地上爬了两下，而后化成一滩黑水，烟雾散去什么都没有留下了。
  蛊精山猪说道：“大小姐，虫王，黑蛊虫已经陨灭了，我的时间也到了。如果混得好，可以进六道轮回的盘子，希望下辈子当一只安静的山猪就好；如果运气不好，可能要当人，想来当人就很痛苦，天天争利而活……话说多了，再见了……”
  山猪蛊精这一番话倒也无可厚非，他是山猪，即便修炼成精，思维方式依旧是猪的方式。鬼魂惟愿下辈子投入一户好人家，山猪精惟愿下辈子当一只安静的山猪，我还能说什么。
  “既然如此，那我就不送你了。以后轮回当山猪王，不要当圈养的肉肉，也别被猎手追上了。”我这话倒也真心实意。蛊精山猪能自己幻灭，入轮回，乃是一件幸事。黑蛊虫幻灭，蛊精山精也跟着幻灭，一切都那么不真实，可偏偏发生在眼前。
  小蛇手心上，露出一道红影，正是火红小青蛇。火红小青蛇无须再压制黑蛊虫，重获自由，焕发而出新的生命力，它原本是灵蛊虫，重见天日，在我和小蛇身上欢快地溜动。
  天渐渐黑了，阮家寨子的广场传来了呐喊的声音。鬼王喊道：“萧关，休息好聊，你下来，我有话和你讲。”
  这阮家寨子临着悬崖建起来，寨子的广场在下面，我去广场自然是“下来”。
  我出了房门，大声应道：“好，我马上下来。”
  小蛇还需要休息，我随着麻家五人一起下去。到了广场上。我远远看了一眼鬼王，他重新戴上了鬼王面具，双眼空洞，根本无法窥见内心，又变成了一个冷漠之人。
  我问：“麻蛋和小僵尸，你把他藏到哪里去了？”鬼王袖子一挥，说：“我并没有见到他们。”
  我说道：“那你找我所谓何事？”
  天色越发地低沉，广场火堆烧动，仇破在黑煞成员中，有些精神恍惚。
  鬼王冷冷地问：“我等你一天，只想问你，红花人死前和你说了什么没有？”我狐疑地看着鬼王：“你感兴趣？”鬼王点点头：“是，告诉我红花人到底说了什么？”
  鬼王留下不走，只是要问这个东西。我想了一会，觉得没有什么隐瞒，大声说：“他本以为我会死，不会没有遂了他的心愿，我又从虫门里面出来了。他原本死都不肯说，不过最终还是说了！”
  “什么！”鬼王身子有些颤抖。
  “他、我师父麻烈云、还有郭轻云，他们布局许久，目的是为了复活蚩尤。在这个过程之中，我师父麻烈云退出，所以被红花人设局杀死。”我并不打算欺骗鬼王。
  “复活蚩尤，他们疯了吗？”鬼王自言自语，随即转身离去，一句话也没有再说。次日一早，天还没有亮，一干人走得飞快。岛协夹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