蛊毒

  郭心儿眉头紧蹙，似乎沉浸在无边的黑暗之中。她的手臂和脖子上，出现了一些离奇的黑线。这些黑线，是我从来就没有见过。
  我问道：“麻伦叔，为什么只有麻家，才可以救下郭心儿？”
  郭家既然是虫族的大家族，很显然，应该具备一些能力，可以救下郭心儿的。
  可是为什么，只有金蚕蛊救下郭心儿。
  麻伦叔道：“郭心儿的十六岁大劫，其实和茶花峒有关系。郭心儿送到茶花峒，其实是一个人质。”
  麻伦叔并不太愿意说出这些话。郭心儿出现在茶花峒，并不是她自愿去。她身上的所谓大劫，乃是麻家造成的。唯一的解开办法，就是金蚕蛊破解这个大劫，帮助她度过十六岁大劫。
  这种送子女当人质的办法，早在春秋战国时代，就十分流行，为了达成盟约，送质子入他国，一旦有一方违背盟约，作为人质的王子和公主惨遭杀害。
  所谓十六岁的劫难，也是一个约定。郭心儿一到十六岁，就必须献身给金蚕蛊，生命必将结束。
  我叹了一声：“难怪郭心儿不愿意回郭家，也不愿意见你们。毒人，你真是好意思，自己女儿不认你，那是活该。”
  我毫不留情，劈头盖脸破骂了毒人。原本冷酷的毒人，转身挥动了衣袖，被我说中了心窝，闷声不语。
  麻伦叔说：“这事情，原本我也不太清楚。两年前，你在茶花峒救下了郭心儿。老姑后来告诉我的。我想，既然是咱们麻家贪心，害得心儿受苦。老姑都不在了，我就做主，请虫王救下郭心儿。”
  我基本上明白过来。郭心儿送到茶花峒当人质后，在郭家看来，就已经是个死人。老姑贪心，要占郭心儿的身体。
  “非要我动手吗？”我咽下去一句口水，“万一我失败了，岂不是……追悔莫及。”
  我渐渐感觉到，要救下郭心儿，绝非一件容易的事情
  沈柳说：“每个家族的神护神，蛊灵蛊精都不一样。要救心儿，必须麻家人才可以动手。如果我们强行拯救，可能会害了心儿。”
  我说道：“既然这样，那我应该怎么救她。”坑有乐才。
  麻伦叔说：“心儿的身体之上，有一种和我一样的黑线，缠在的脖子后面。这种黑线锁住魂魄，乃是等心儿十六岁，自动将魂魄锁住，吸入金蚕蛊的罐子里面去。你要做的，很简单，驱动金蚕蛊，将心儿小姐，身上的四根黑线吃掉。”
  我犹豫了一下，问道：“可是这一只大金蚕，和老姑那一只不一样。到底能不能救下郭心儿呢？”
  麻伦叔侧目看来：“什么意思？世上还有第二只金蚕蛊虫吗？”我点点头：“老姑那一只被小僵尸吃了。这一只是龙帝原配夫人麻湘凤的那一只……”
  “这……”麻伦叔有些疑惑。
  萧天真喝道：“现在只能用你身上这一只了，不要在犹豫了，只有十五分钟了。大金蚕会更加厉害，是一样的。”
  萧天真话声一落，续命灯熄灭了一盏。
  我一咬牙关，将罐子打开了。沈柳和毒人都后退了两步。沈柳问道：“你已经可以掌控金蚕蛊虫了吗？”萧天真说：“要不你们来？”
  两人点头，才不敢插嘴了。大金蚕飞动而出，在空中扑腾着翅膀，肥嘟嘟的身子，怎么看都不像是苗疆第一神蛊虫。可翅膀扇动，屋里面的两株绿色植株，瞬间枯萎发黑。
  麻伦叔上前，捏开了郭心儿的嘴巴，金蚕蛊慢慢地钻了进去。七星续命灯摇晃了一下，竟然有三盏灯熄灭了，加上刚才熄灭的一盏。只剩下三盏灯在摇晃。大金蚕蛊虫乃是苗疆毒虫，剧毒无比，虽然受我的控制。钻入郭心儿体内，还是带来了一些影响。
  我控制住金蚕蛊的动作，大金蚕受了约束，并不是很开心。我控制着大金蚕的动作，将那些缠住郭心儿命运，束缚她灵魂的那些黑线，慢慢地吃掉。
  不知不觉之中，我眼前浮现了旧茶花峒那个夜晚，漫山的白纸人，想起采摘黑花草的一幕一幕。郭心儿的冷漠，郭心儿的遥远，乃是生出大家族，无法自我控制的命运。
  她的孤独，远远比我还要还要深厚。这个女孩，会有谁来呵护她的一生呢？
  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。我的额头满满都是汗水，距离天亮鸡鸣，只剩下五分钟，大金蚕爬动，慢慢地吞噬着黑线，这个过程，十分地难熬。昏迷之中的郭心儿，因为金蚕在体内的折磨，眉头缩在一起，全身蜷缩在一块……
  萧天真数次看着我，怕我着急，数次安慰地说：“不要着急，时间还够。”
  又熄灭了两盏灯，只剩下了最后一盏灯，萧天真双手将最后一盏续命灯，用双手包住，那闪烁的生命之光，十分脆弱。
  我心中大喊：“大金蚕，快点吃掉黑线，快点，快来不及了！”
  就在这时，萧天真兴奋地喊：“好了，好了。”萧天真呵护微弱光芒，终于慢慢地亮了起来。
  郭心儿十六大劫，算是度过了。大金蚕从郭心儿嘴巴钻了出来，回到了罐子里面。大金蚕和毒人交手之后，已经受伤了，此刻帮助郭心儿渡劫，已经是十分疲惫，需要好好休息。
  “金蚕，你真厉害。”我不由地赞道。我身子摇晃，被萧天真一把扶住。
  屋外慢慢亮起来，郭家村的公鸡开始打鸣。
  一分钟后，郭心儿慢慢睁开了眼睛，嘴角流出了一丝黑血，问：“萧关，是你救下了我吗？”
  我点点头说：“你不要乱动，好好休息。”郭心儿看了一眼麻伦叔，笑着说：“麻伦叔，你真的变瘦了。”
  麻伦叔说：“心儿，我们要走了，你好好保重自己。”
  郭心儿说道：“为什么要走，多住几天？”
  麻伦叔说：“因为我们必须要走。麻家和郭家，原本就不是一路的。我们之所以救你，因为你是无辜的。当年麻老姑那样对你，是她的过错，我们救下你，只是弥补老姑的过错而已。”
  郭心儿眼中有一丝忧伤。麻伦叔的话语，忽然之间，有些冷冰冰，甚至是绝情。
  “可是……难道仅仅因为我是无辜的吗？我和萧关是很好的朋友……”郭心儿道。
  麻伦叔说道：“从今日起，希望郭心儿小姐不要再见萧关。你们两人，从见面那一刻开始，就注定是不可能的。你是富家小姐，有你自己的花样年华。萧关是江湖流浪人，有他的天涯。你们就不是一路人！”
  麻伦叔的声音十分冰冷，比毒人方才还要冰冷。
  我不由地想道，不止是心儿妈妈，连麻伦叔，都以为我和郭心儿之间产生了耳鬓厮磨，青梅竹马的关系。可是因为麻家和郭家的关系，都不想我们两个人在一起。
  听了这些话，我怕重生的郭心儿难受，我连忙说道：“麻伦叔，你误会了。其实我和郭心儿之间……只是……”
  郭心儿躺在床上，咬着嘴唇，忽然喊道：“我知道了。我活着乃是因为你们麻家的同情。好了，麻伦，你不用再说了。妈妈，你也不用再劝我。我和萧关根本就不认识！”
  “可是……大郭……”我叫道。
  “你不用再说了。”
  她绝然地闭上了眼睛。
  我一拳打在桌子上，桌上的七盏油灯晃动，摔倒在桌面，火油顺着桌面慢慢地流动。
  屋外传来跑动的脚步声，密密麻麻，传窗户而来。
  萧天真将我和麻伦叔抓了起来：“走。”萧天真一脚踢开了侧门，一拨冷箭射了过来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