蛊毒

  太阳伞上，还沾着一些血迹。--夜行尸肯定不会打伞，那么这伞是怎么来的呢……
  我没有来得及多想，就被提出了屋外，一阵寒风吹来，原本浑浊的脑袋，倒也清醒了不少，只是依旧觉得全身没有力气。
  “小红、小白，去胖子家中拿两把刀带着……”茅曦道喊道。红纸人和白纸人动敏捷，很快就提着两把菜刀出来。
  此刻的茶花峒，家家户户门窗紧闭。
  茅曦道就坐在夜行尸肩膀上，身后跟着两个纸人，红纸人和白纸人相当不安分，哪家灯是亮着，就跑到那家窗户边上“嘤嘤”地哭着，这种哭声绝望而痛苦，没有人受得了，仅有几乎亮着的灯的人家很快就黑灯了。
  “救命！救命！”我喊道。
  可是没有用，没有人来救我，再说我不会苗语，他们根本听不懂我的意思。
  快走出寨子的时候，忽然有一个身影，出现在一间土砖房旁边，一双清澈的眼睛望了过来，正是郭心儿。郭心儿并没有马上跑出来，而是很镇定地等着，她坚定地对着我点点头。等茅曦道看过来，郭心儿又躲了起来。
  我拼着最后的力气挣扎，可夜行尸的手抓得很紧，根本挣脱不掉。
  茅曦道说道：“小兔崽子，乖乖地跟我走，我不会要你命的。”
  我骂道：“你逃出去就逃出去，为什么要把我抓住我，我有没有得罪你，你个大坏蛋。”
  茅曦道说道：“小孩，你千不该万不该在我面前显摆，说出是你弄死我蛊虫的事情，要不然我也不会抓着你，毕竟我不是那种坏透的坏蛋，不杀小孩我还是会遵守的。”
  “你是不是有病啊，我哪里有什么蛊虫，我现在身上什么都没有，不信你搜搜！”我无力地说道。
  我心想，今天可怪，黑大叔和麻伦叔找我要蛊虫，茅曦道也找我要蛊虫。
  茅曦道笑道：“小孩，我知道金蚕蛊在你肚子里面，你放心，我有办法把那虫子给弄出来，不会杀你的。”
  我愣了一下，有些不解：“金蚕蛊，什么金蚕蛊，我不知道你说什么，我根本就不知道什么金蚕蛊？”
  难道茅曦道以为我罐子里面的虫子是金蚕蛊？
  真这个天大的误会。
  茅曦道说道：“小孩，我才是骗子的祖宗。我一连骗你两次，你现在说着假话来骗我，你觉得我会相信吗。要知道，我可是茅山道士！”
  茅山道士？！
  我心中怪异，从来就没有见过茅山道士。
  我们镇子上倒有些道士，都是帮人做法事，住着小洋楼开着小汽车，老婆孩子热炕头，也没有听说他们是什么茅山道士。
  怎么忽然蹦出一个茅山道士，骗人本领高超，还喜欢炫耀自己。
  “茅山道士，我真的没有什么金蚕蛊……”我无奈地说道。
  我明白，如果茅曦道认定是金蚕蛊害死了他的蛊虫，认定金蚕蛊就在我的体内的话，我说的天花乱坠都没有用。
  而且，如果他得不到金蚕蛊，他很有可能用刀子划开我的肚子，看一看里面到底有没有金蚕蛊！
  果然，茅曦道说道：“小孩，你不用狡辩了，你体内有金蚕蛊！”茅曦道说完话，催促夜行尸赶路。
  夜行尸走路虽然很慢，但是步子很大，很快就出了寨子。行尸很快就淌过溪流，一直往林子里面而去。我不知道他们要往那边走。只是被夜行尸给提着，晃得我头晕。我不断地骂着茅曦道，骂他见利忘义，骂他是个王八蛋，骂他没有仁义，骂他没有担当，连小孩都欺负。
  任我怎么骂，茅曦道都没有回答我。
  渐渐地，我感觉得出来，我们是往西边走，从山路这边往贵州方向而去。
  在黑暗之中走了三个多小时，期间我还睡了过去。衣服勒住身子，真是痛啊，有几处更是被勒出了血。
  最后我们停在了一处洞穴面前，洞口很大，里面发着亮光，有不少萤石。
  茅曦道说道：“夜行尸，今晚就在这里休息。”
  夜行尸“嗷嗷”地叫着，发出了赞成的声音，红纸人和白纸人已经兴奋的不得已，冲进了洞穴里面，找了地方坐好。
  洞穴里很大，爬满了大型的游猎蜘蛛，还有一些毒虫野蜈蚣、还有几只不棘胸蛙，棘胸蛙，是肉质鲜美，是“百蛙之王”，极为珍贵的“山珍”，它们在冬天来临之际，要开始在山洞里冬眠。
  但是夜行尸出现，大吼两声之后，蜘蛛和毒虫都溜走了。棘胸蛙也开始跳动。
  接着萤石光芒进入洞穴之后，夜行尸粗暴地把我丢在地上，摔得我骨头发痛。
  我骂道：“你个黑八。”夜行尸又把茅曦道地放了下来。
  茅曦道从夜行尸肩膀下来后，尝试着走了两步，慢慢地恢复了正常。
  见茅曦道恢复了正常，我心想今天我算是倒霉在敲门，倒霉到家了。
  茅曦道阴鸷地一笑：“塞翁失马，焉知非福啊，上天对我不薄。夜行尸，你看好小孩，我去找点柴火来，生火，抓兔子，吃山珍一样的棘胸蛙。”茅曦道说完话，转身就走了出去。
  夜行尸坐在一块石头上，瞪大眼睛看着我，可是他的眼珠子本来很小，已经瞪不大了。
  夜行尸守着我，我知道是跑不了，我已经见识他奔跑的速度。
  忽然，夜行尸的白色眼仁转动，落在我的身上，走上前，将我一把提起来，把衣服往下来一拉，看了看我胸前，好像没有看到他想要的东西，不由地摇头，又把我丢在一边
  哎呀，我又叫了一声，一块石头膈应在屁股上，很不舒服，很痛。
  我骂道：“你……个黑八……”见夜行尸瞪大眼珠子看着我，我没有再骂下去。
  我从地上站起来，就坐在石头上，回头看了一眼洞穴深处，里面黑洞洞，似乎深不见底。
  我想往里面跑，回头发现夜行尸紧紧地盯着我，还是放弃了。
  不一会，洞穴外面传来了脚步声，茅曦道抱来了柴火，他的手上还抓着一只兔子，兔子还在蹦跶。
  火烧起来后，很快，洞穴更亮了。茅曦道将兔子杀了，用一根木棍穿过，就放在篝火上面靠着，又抓了几只大的棘胸蛙，简单处理后，也烤着吃。
  “小孩，我不是要杀你。其实我们茅山道士，不杀人，只要你把虫子给我，我就放你回去，还请你吃香喷喷的兔子肉。”茅曦道说。
  我说道：“你想得美，我不会给你的。”
  茅曦道没有接着说下去，过了一会，等兔子烤熟了，蛙肉也熟了。
  茅曦道自己咬了一口兔肉，走到我的旁边，吹了一口热气，兔子的香味传了过来。
  “怎么样，我请你吃兔子，要不要吃，你肚子饿了……真不错，很香……烤熟的棘胸蛙也美味得很……”茅曦道笑着说道。
  真可恨是，他边吃还一边嚼着，我真是恨不得给他一巴掌。
  “不要……！”我果断地拒绝了茅曦道。可我的肚子不争气，竟然咕咚地叫了起来。一天没吃饭了，在山中跑了一天，已经是很饿了。
  茅曦道笑道：“小孩，你真是个倔强的小孩。”
  “谢谢你的夸奖。”我说道。
  茅曦道冷笑一声：“敬酒不吃吃罚酒！”
  随即将烤熟的兔子丢到地上，伸脚上前踩了两下，勾魂的手将我提了起来，一只手就放在我的小腹上面：“既然你不肯把虫子放出来，那我只能自己来取了……”
  “不对……不再这里……难道说金蚕蛊不在你的体内吗……不……如果不是金蚕蛊，又是什么虫子逼死我养的小蝎、小蜈、小螳、小蜘的呢……”茅曦道自言自语地说，“金蚕蛊必定是狡猾，它知道我在找它，才躲起来。”
  我心中好笑，这个茅曦道看起来聪明得很，其实他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，那就是杀死四只蛊虫的，根本不是什么金蚕蛊，而是我方口罐子的先天之虫。
  茅曦道在我身上摸了十分钟，一切都以失败告终。
  他有些沮丧。他越沮丧，我就越高兴。因为他的诡计失算了。
  “小白，把刀给我，我要打开他肚子看一看，看金蚕蛊到底在不在小孩肚里面？”茅曦道说道。
  看他的样子，不像是在开玩笑。
  我额头沁出茂密的汗水，骂道：“老道士，你要干什么，你真要开我肚子看一看吗？”
  茅曦道一脸不解地看着我，笑道：“你这个人奇怪了，我这么著名的道士，会骗你吗，我说打开你肚子看看，也就打开你肚子看看，你要不要一起看。”
  茅曦道有些疯癫，眼神都有些涣散，可他的力气没有涣散，渐渐地将我抓住。
  白纸人高兴地要命，知道自己主人要收拾我，屁颠着跑着，将一把尖刀递给了茅曦道。
  这把刀几个小时之前还挂在麻伦家中。
  “我去你大爷，我是个人，不是猪狗，你说开肚子就开肚子啊！”我极力地反抗，但茅曦道的力量很大，根本就挣脱不了。
  茅曦道更把夜行尸给喊了过来，夜行尸只用了一只手就把我双腿给按住了。
  红纸人和白纸人一左一右将我两只手给压住了。
  “干你娘，干你娘，你是不是疯了，我是个人，不是猪狗。”我又是骂道。
  茅曦道的确是疯癫了，要不然，他不会这个样子的。
  茅曦道摇头说道：“世上的万物都是一样的，你说猪狗命贱，螳螂该死，蚂蚁当踩吗？我看未必，在我看来，人才该死。你可能不知道，人的本身就是一只虫子，我杀一种虫子，和人杀一只猪狗有什么区别呢！”
  茅曦道一番奇谈怪论，说得我都不知道怎么反驳。
  “你妈，你妈，你这一套说法，不要放在我身上，管你去找谁呢？”我全身已然汗水湿透。
  我瞥见了夜行尸，他一双白色眼珠子在转动，好像认得我一样。
  夜行尸站稳了身子，一个东西从他身上滚落下来，东西翻了几个跟斗，才安稳下来，是一个相机，上面还贴着一个女孩子独有的贴花。
  是一只龙猫的图案。
  茅曦道将尖刀握在手上，说道：“我一生迷醉于虫子，就是要看一看什么是金蚕蛊……是你不走运……”说话的时候，茅曦道坑洼不平的脸上，浮现出一种少有的悲伤。
  我闭上眼睛，知道大难临头。
  忽然一辆，从洞穴入口方向，照来了七八束手电筒的强光，还有两只猎狗的叫声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