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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惭愧(1v1,H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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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贺她新生
      梅素自那日后,至生产前,半步未离开这座半山会所。
      大嫂季洙云的律所出面处理逗留延长申请,甚至加上了精神健康理由,将梅素的留港医疗签拓宽到两年有余,足够覆盖孕期和产后恢复期。
      在莫用仪的安排下,她仍住在那间静雅温馨的木屋内。
      维港日出日落的柔和光辉如常洒落,清幽林间的鸟鸣伴她安睡,又唤醒她面对每个新的一天。
      离婚协议在她怀孕的第六个月送来,赵承的名字已签下,同时附有一封来自赵家的律师函,说他们已代为安排内地离婚登记,证件届时会邮寄过来。
      他们再未沟通,不作告别,就这般冷淡而无声地完成了离婚程序。
      她的时间停了好几次,他的世界从未转头。
      梅素说不失落是假的,但也懒得再去关注赵承和宗家的合作是否延续。
      据她猜测,应该是会的。
      赵承这二婚男会是宗家兄妹的绝佳挡箭牌,那已启动的合作项目也不会因畸形情爱的暴露而轻易毁弃。
      对他们而言,利益至上。
      梅素知道自己是其中格格不入的异类,索性干干净净抽身。
      或许旁人觉得她的倔强来得莫名,可从感情之初,她不过是期待赵承的爱与赵家的亲情给她一次新生。
      选错了,那也落子无悔。
      赵承的钱她分文不取,但摆在离婚协议旁边的,还有一份莫用仪的助理准备的吉隆坡蓝带的明年秋季入学录取信。
      Cuisine加上Patisserie,一年制,属于高强度课程,在她生产完休养半年后开始。
      梅素劲头十足,一边养胎,一边精进英文和提前预习厨艺理论,从法式料理基础到食材储存与卫生标准,将时间消耗得飞快。
      宝宝在第二年的早春降生,位于亚热带季风区的港城已有花开。
      得益于港城的顶尖医疗环境,她生产顺利,恢复也快。
      出院那日,洋紫荆刚好盛放,像是一场灼丽柔软的小小烟花秀,贺她的新生。
      梅素觉得,可能因为怀孕时心思多放在别处,她抵挡了大部分荷尔蒙的侵袭。
      对怀中的孩子,她说不上很爱。
      但宝宝的存在不是错误,也不是牺牲的象征,只是她这段人生的一部分,是她选错、走错后,仍选择善待自己和新生命的温柔证据。
      梅素不后悔将她带到这个世界上。
      “舍得?”
      莫用仪摸了摸名为赵侗的二孙女的小脸,没接手,却安排了一水儿利落专业的育儿保姆紧随身侧。
      梅素轻松地交出了孩子。
      “我也不是不能再见她呀…只是,我的情况不太适合带着。”
      “也行。”
      莫用仪不置可否,提醒了一句。
      “宗家打给你的补偿收着便是,日后总要用上。”
      梅素自嘲婚姻经历跌宕起伏,前夫的离婚补偿没要,前夫“情人”家族的钱倒是收了。
      在莫用仪的强硬手腕下,那封口费还翻了一番。
      被枪口顶额头一回,换来小八位数,怕是很多人觉得值。
      但梅素觉得这钱拿着烫手,并非怨愤交加,只是因为窥见了宗家兄妹的病态关系,账户上的那串数字也显得禁忌了起来。
      或许是她无法理解这种不容于世的狂热情感吧。
      但梅素把上回宴会收到的金玉器,加上之前在赵家获得的钱财首饰都留给宝宝了,莫用仪便说她需要宗家这笔钱作为生活开销。
      除此之外,莫用仪也以个人名义包下她学习期间的食宿学杂费,直至毕业再彻底切割,厚道得让她意外。
      哪家婆婆会做到这份上?虽然对莫家这豪族来讲不过是小钱。
      对此,莫用仪只道。
      “你是个纯良的孩子,傻了点,但不坏。”
      “好好休息,好好学习,路还长。”
      如此朴素的话,竟然是从高门贵妇口中讲出的。
      梅素再是习惯莫用仪不同的面目,也觉好笑又眼眶酸热。
      这种时候,莫用仪真的很像一位普通的母亲。
      临行之日,在秋季,宜离别。
      梅素是从港城国际机场出发的,她已经很久没踏足内地了。
      拿到宗家补偿金后,梅素把百分之十转给了母亲梅君青。
      劳碌一生的朴实母亲选择回无锡老家安享晚年,不再随她外出奔波漂泊。
      也好。
      梅素孤身嫁入赵家,离开时,虽然梅君青因为通行证原因无法前来,却有赵壬和赵侗,Eden,和莫用仪送别。
      赵壬扯了扯梅素的薄开衫袖口,仰脸笑得甜滋滋的。
      “素素,好好学习。”
      得,又学大人讲话了。
      梅素蹲下搂住她,头一回亲了她的小脸蛋。
      “知道了,谢谢壬壬。”
      Eden不甘寂寞,咬了咬梅素的鞋尖,发出呜呜的声音试图引人注意。
      梅素摸摸它的狗头,被扑了满怀。
      Eden摇成螺旋桨的毛茸茸尾巴逗笑了梅素。
      “好啦好啦,也谢谢你。”
      谢谢你是那段时间第一个关心我的。
      放开狗狗后,梅素起身走向莫用仪,恭敬屈膝行礼,比初入赵家申请结婚那日标准得多。
      “行了,没那么讲究。”
      莫用仪往旁边偏头,立马就有双手将梅素稳稳地拎了起来。
      她顺着力道抬头看去,撞入一双沉静如山间密林的黑眸中。
      是尚崧。
      一时无言。
      这大半年,他们见过几回,多是他替家人来接宴后的母亲,未到点前两人会在花园闲聊几句,或围湖散步,或停廊望月,顶多再喝杯茶。
      虽然梅素离婚的事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,但她莫名就是没把自己未知归期的深造计划告诉尚崧。
      或许是觉得……
      但他今日来了。
      一身庄肃军服的尚崧,如初见那日。
      他靠近一步,轻轻环住梅素的肩膀,一秒就放开了,只在她耳边留下一句。
      “失礼了。”
      梅素扑哧一笑。
      “嗯,今日也麻烦你了。”
      窗外航班起落声不大,但好像,她渐渐加速的心跳声掩盖过外界的噪音。
      她后退一步,与尚崧从容对视一眼,便轻盈转身,步入离境通道。
      时日漫长,人来人往。
      无需等待回应,梅素只为自己启程。
      保重。